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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上的生命告别式——观看藏族天葬有感

景点排名 2025年06月22日 10:50 1 cc

在西藏的日子里,总有些场景会突然撞进心里,让人久久忘怀不掉。比如那天在直贡梯寺的山坡上,近距离观看的那场天葬,石台、人群、盘旋的秃鹫,都像被揉进了高原的风里,模模糊糊却又真真切切,成为了我记忆里一幅特别的画。

高原上的生命告别式——观看藏族天葬有感

去年奶奶离世后,我始终困在生死问题的迷雾里。未在临终前见到奶奶最后一面,成为我心里永远愈合不了的伤口,让我不敢再去触碰“死亡”这个词。听说天葬是藏地对生死最直白的诠释,我带着满心的惶恐与执念,跟着藏族朋友尼亚多吉踏上了这段特殊的旅程。

那天,天未破晓,我和多吉从公司公寓出发乘坐去往直贡梯寺的大巴。大巴车停在大昭寺广场一角,车身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沉默。车门“哐当”一声打开,一股混合着酥油味和羊毛毡的气息扑面而来。

前排坐着几位藏族阿妈,头戴鲜艳的头巾,怀里抱着用氆氇裹着的包裹,见我上车,其中一位冲我笑了笑,咧开几颗缺了的牙齿的嘴。

后排有几个背着背包拿着相机的游客,正压低声音讨论着什么。我和多吉选了靠窗的座位坐下,刚把背包放好,旁边的藏族大哥就递过来一块风干牛肉:“尝尝?路上要很久呢。”他的手粗糙得像高原的岩石,掌心却泛着温暖的红。我接过牛肉干,用熟练的藏语对他说谢谢。

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大巴缓缓启动,离开了大昭寺广场。车窗外,拉萨的夜色渐渐褪去,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一路上,景色从城市的街巷变成了广袤的原野,远处的山峦在晨光中若隐若现,山顶还覆盖着皑皑白雪。

可能是起的太早的缘故,随着海拔的攀升我的头有些轻微的痛,多吉让我好好休息一下,他说等到了地方再叫我。

大约三个小时后,大巴停在了直贡梯寺附近。多吉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把我叫醒。一下车,高原的风就扑面而来,带着丝丝寒意。抬眼望去,直贡梯寺依山而建,错落有致的建筑在阳光下散发着古朴的气息。

来到寺庙,我们先去郑重地拜一下佛,香炉里飘起的桑烟裹着柏木香,忽然让我想起来奶奶供佛的神台下的抽屉里总是放着的那盒檀香,她说闻着这味道就像看见观音菩萨在身边。小时候的我什么也不懂,总觉得烟味呛人,如今却忍不住多吸了几口,仿佛能在烟雾里抓住一丝奶奶的影子。

随后我怀着忐忑的心情,一步一步紧跟着多吉向天葬台的方向走去。通往天葬台的山路有些崎岖,每走一步,心跳就愈发剧烈,不知道即将看到的会是什么。快到天葬台时,已经能看到盘旋在空中的秃鹫,它们巨大的身影在天空中划过,发出低沉的鸣叫,让气氛变得更加凝重。

在我们往天葬台方向去的途中,有一辆皮卡开的很快,飞驰上山。皮卡车后面铺着藏青色的布,还有一层一层被哈达包裹着的“物体”。

刚开始,我很疑惑。多吉对我说,这辆车便是运送逝者尸体的车。车后面跟着几个亲属,有老有少,手里拿着哈达和青稞袋。他们走到石台边,把逝者轻轻抬上去,然后围成半圆站在旁边。

有个年轻女孩蹲下身,用手轻轻整理逝者的衣领,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叫醒一个熟睡的人。

高原上的生命告别式——观看藏族天葬有感

随后,天葬师出现了。天葬师身着传统服饰,腰间的银刀在阳光下闪过冷光,他的动作熟练而又充满仪式感。天葬师先是绕着天葬台走了几圈,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开始了仪式。

周围的人都安静极了,只有风声和秃鹫偶尔的叫声。我看到天葬师用工具将逝者的衣物小心整理好,然后取出一把骨刀进行下一步。说实话,看到这一幕,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和不忍,但更多的是对这种独特文化的尊重。

高原上的生命告别式——观看藏族天葬有感

秃鹫们在空中盘旋着,等待着它们的“使命”。直到天葬师退到一旁,秃鹫们如黑色的潮水般俯冲而下,瞬间将天葬台围住。那一刻,我的心猛地一紧,眼前的场景让我有些恍惚,生死的界限似乎在此刻变得模糊。

整个过程中,亲属们几乎没说话,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句低语,混在风声里,听不真切。有位老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铜铃,轻轻地摇了几下,铃声清脆,却又很快被风吹散了。

高原上的生命告别式——观看藏族天葬有感

多吉说,这是在为逝者招魂,让灵魂跟着铃声走,别迷路。这时,我忽然想起内地的葬礼,是充斥着哀乐和哭声的,可这里却安静得像一场午后的聚会,只是主角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仪式结束后,亲属们开始收拾东西。他们把逝者的衣物叠得整整齐齐,放进一个布包里,又用毛巾擦了擦石台。

有个小男孩捡起一根秃鹫的羽毛,举在手里看了又看,他母亲看见了,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像是在说什么。最后,他们朝着石台鞠了一躬,便转身离开了,脚步依然很慢,像是在和一位老朋友告别。

下山的路上,多吉对我说:“我们藏族人觉得,人就像高原上的雪,化了以后会变成水,水会滋养草,草会喂饱牛羊,牛羊又会养活人。

天葬就是把自己还给自然,循环往复,生生不息。”我望着远处的雪山,忽然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在这片壮阔的高原上,人和自然从来都是一体的,生是自然的馈赠,死也是自然的一部分,就像奶奶虽然离开了,但她给我的那双手套我骑车的时候还在戴,她种的指甲花还在开,她讲的老猴精故事还在我的记忆里活着。

原来死亡不是终结,而是爱换了一种方式存在,像雪水融入河流,虽看不见形状,却永远在天地间流淌。

现在想起那场天葬,印象最深的不是秃鹫,也不是石台,而是亲属们平静的眼神。他们看着亲人的躯体被自然接纳,没有恐惧,没有抗拒,像是在完成一个早已约定好的仪式。

这种对生死的豁达,这让我想起高原上的格桑花,开的时候热烈,谢的时候也从容,因为知道来年春天又会在同一个地方重新绽放。而我对奶奶的思念,或许也该像这格桑花一样--不必执着于花期的长短,只要记得她曾在我的生命里盛放,便已足矣。

或许这就是天葬教会我的:生命从来不是孤立的存在,它像是一条长河,从自然中来,到自然中去。而我们能做的,就是在活着的时候,好好感受阳光、风、草地和雪山,最后在告别的时候,像高原上的云一样,轻轻飘走,不带走一丝牵挂。

当我再次想起奶奶时,不再是揪心的遗憾,是懂得,她未离开,只是变成了我目之所及的一切——是清晨的酥油茶香,是风中飘着的经幡,是高原皑皑的雪,是我每当我想起奶奶,心底里泛起的那片温柔的湖。


作者简介

陈洋,22岁,社旗县兴隆镇簪王村人。毕业于开封大学。毕业后揣千元不到开启北漂,北漂结束后在社旗某教育机构任教,后辞职。现工作于西藏自治区拉萨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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