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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潮|秋色

景点排名 2025年10月23日 20:00 4 admin

潮新闻客户端 孙敏瑛

晚潮|秋色

民宿门口有一棵高大的柿子树,深秋的冷风已将它结出的果实吹得橙红,一个个在晴光里,于枝杈间静静垂挂,像是画出来的,看上去极美,却味道涩口。许多初来此地的文友都爱与这棵大树合影,也与门口贾平凹先生的题字合影,这就像是某种仪式,暗含了内心对于文学妙境的虔诚向往。

安静小巧的院子里落满了午后的阳光,风息调匀、水汽丰盈,矮墙上长着清新饱满的植物。有一盆看上去毛茸茸的,一条一条,蓬蓬松松,像是狐狸的尾。这些尾巴散发着莹碧的光芒,接连不断地从黝黑的泥里抽出,并沿着盆边挂下来,充满了仙气。

墙角设着一个假山堆叠的水池,池水里,四五条橘红色的锦鲤游过来游过去,一条鲢鱼也混迹其中——假山是黑色的,鲢鱼的背也是黑色,如果不是游动起来,在清澈的水里,肉眼几乎看不到它。民宿的主人与我们闲聊,说这鱼是他前一日从池塘里钓来,但我们看不出它嘴上有被鱼钩钩过后的伤口,它似乎也已不记得这件事了,一直闲闲地游着,无所挂碍的样子,好像对于自己有别于其他的鱼毫不在意,离开了原先一直生长的环境也毫不在意——不过,它也只能这样了,毕竟,一条鱼,它又能怎样呢?

周围荡漾着桂花的香气,这个极小的名为“石庄”的村子,正在经历一年中最美好的季节,赭石色的叶,胭脂色的叶,琥珀色的叶,一树一树,看来看去,不知不觉便会走远。好在就这么简简单单一两条小径,谁也不必担心会迷路。

晚潮|秋色

图片由AI生成

十月里,我们到石庄村的时候,在路旁一道长长的木游廊下看见一片稻田。稻子已经收割,田里蓄满了水,浮萍碧绿,游着几只雪白的鹅,金黄的稻草一束一束晾晒在田边的泥地上——这些稻草,经过无数次的阳光和小风,已经彻底脱了水,变得轻盈、干脆,它们生命鲜活的时候,曾经日以继夜地运输水分和养料,完成使命后,它们被人用来编成草帘、搓成草绳、做成稻草人,或干脆当成动物们的饲料,甚至被铺在猪圈里……在乡村里,没有一根稻草是毫无用处的,从萌生到干枯,皆有它的使命。

沿着一条非常安静的乡间土路往东漫步,淙淙的流水声一直引人走到尽头,一座宗祠出现在眼前。门口的两只大石狮子,被千余年的风霜和尘灰包裹着,凝成了厚厚的包浆,显出很深的年代感。虽然这里已经变身为文化礼堂,但苍老浑厚的气场没有变,陈旧的木门、木窗,仍是一片幽暗。宗祠前面有一小方荷塘,阒寂无声,这是与宗祠在气质上极为接近的风景——经过浓烈的夏日的炙烤,那些清亮的绿与红早已化成了凋敝的枯黄或黑灰。残破的荷叶、突兀的莲蓬或茎,零零落落地倒伏着,倾斜、垂直或拐弯,组合成一幅幅抽象画,却没有让人觉得潦倒失意,而是残缺的美,这种美,独属于秋。如果能来一场雨就好了,“息列索落”的雨声,会使静谧的荷塘变成聆听者的仙境。

傍晚,灯光浮现在瓦背上。柿子树黑的枝条、橘红色的果子间,一缕白烟袅袅升起——在这家不算大的民宿里,有一间小房子是诗人慕白先生的工作室,因为他本人不在,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文友也不能进去观览。我喜欢他的一首诗《与崔完生书》:

“我住在文成

山里人

只知山中事

也曾想天下事

爱天下人

但后来都成了浮云……”

不知道这个“崔完生”是哪一个,我猜那或许是一个诗人,或许是一位挚友,又或许只是他写诗时出现的一个精神上的知己,他在诗里与其真诚交谈:一个人的一生,遇见的许多人、许多事,忘不掉,却留不住,终会成为片片浮云,成为声声叹息。

这首诗,适宜在秋天读,因为它简简单单,却在苍凉中带着一丝怅然,像我看见那一片枯荷时,心中缓缓吹起的一缕风。

个人简介:孙敏英(笔名孙敏瑛),中国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青年作家》《清明》《雨花》《青春》《散文》《人民日报海外版》《文学报》等,并被《散文海外版》《语文教学与研究》(学生版)《意林》(少年版)《青年文摘》《法制博览》《时文博览》等转载,著有个人散文集《一棵会开花的树》《碎影》,小说集《暗伤》。有多篇散文入选年度精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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