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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峰山秋谒

景点排名 2025年10月29日 12:03 3 admin


文峰山秋谒

十月的风抚动九月的叶,文峰山红了,邂逅总是不期而遇,在这最美的季节。在我心中鲁南地区的山川原野,具是灵秀之地,文峰山亦是如此,掌沂蒙余脉,控兰枣咽喉,孤峰高耸郁郁葱葱,松柏掩映处庙观隐现。

初识文峰约在2001年,那年的冬天尤其的冷,向城街头的青铜雕塑泛着绿色,公路边的老旧村庄升起袅袅炊烟,远处的文峰山在冬日暖暖的阳光下若隐若现,初入社会的我因第一份工作来到这里。

我一直以为缘分是一个极为奇妙的东西,第一次听到文峰山我竟记在心底,那时我怎知脚下的土地是两千年前的次室邑,又怎知季文子长眠此地?更别说荀子在此著书立说广收门徒,在漫天星光下秉烛夜书。彼时我不过一青葱少年,一个记住了文峰的少年,25年来,我是一直切盼与它一见的,皆因当年的一次匆匆邂逅……

“龙飞,这个月的25号你有时间吗?咱们散文学会应邀到临沂尚岩参加个采风活动。”20日中午省散文学会王展老师私信我。作为新晋会员能有机会参加采风自是欣喜不已,而知道将要去尚岩更是让我心生期待,期待故地重游,期待与文峰山的相遇。

中巴车沿着蜿蜒的山间绿道徐徐前行,会宝岭水库上水鸟匆忙飞过,窗外扑面而来的风与满山碰撞出一片花红,枝头的柿子摇摆着灿灿金黄。是了,这里就是尚岩了,文峰山西麓,采风的人迷醉在最美的路。一片被群山包围的山地平原,一个个鲁南特色的古老村落,一排排种着各种特产的蔬菜大棚,一股股缓缓升起的农家炊烟,一如会宝岭酒厂车间刚刚酿出的酒,让我一下就醉了。

西泇河沿着莽莽群山滚成一条龙,又像是一根线,这条发源于抱犊崮脚下的河流就这么把抱犊崮、会宝岭水库、文峰山、兰陵、京杭大运河串了起来,左丘明喝过他的水、匡衡喝过他的水、季文子喝过他的水、荀子喝过他的水、万千年里他哺育了多少人呢?它又是多少人心中的惦念呢?

天空飘起细细雨丝,文峰山沐浴在濛濛秋色,没有风的山像一位沉默的老者,赵博的墓园在暗色滤镜下显得尤为肃穆,这位年仅35岁的烈士,这位一度让临沂、郯城、费县、峄县四县边联改制为赵镈县的烈士,这位在鲁南根据地坚持抗战努力发展组织的烈士就是长眠于此。烈士墓为方塔造型,由青石垒就,四面镶嵌大理石芯板,分别雕刻着由薄一波、王任重等革命先辈题写的悼词。主墓的西侧一通巨大的卧碑耸立,碑阳由王任重题写“赵镈烈士纪念碑”几个大字,碑阴为铭记述了赵镈的一生。

在这里,所有人的内心都沉重了起来,作为一直做抗战收藏与研究的我来说,或许更能体会到这份沉重,这位1926年就加入共产党的黄埔六期学生,这位1927年大革命失败被捕入狱近十年的革命者,这位在津南与鲁南留下抗战传奇的革命家,这一刻,我与他如此之近。

我从未见过有如此神奇的事情,文峰山山门前的两株银杏竟如此奇特。它或许没有莒南山东第一树长寿,它或许没有台儿庄黄邱套张塘银杏的粗大,它甚至没有什么特殊的样貌,然而它却是独一无二。两株古树一左一右相伴两千余年,这是多么长情的陪伴,是树主干粗大,约要四五人才能合围,右侧一棵尚还完好,左侧一棵看后让人心生敬畏,是的,心生敬畏,敬畏于生命的顽强,不知何年许是地火焚心,又或是天雷淬体,再或者雷火炼劫,这棵银杏主干竟是空虚,且仅余一半的树皮竟又长出碗口粗的新枝。

我自认为也是见多识广,眼前这棵树令我诧异。我想或许是受过圣人洗礼吧,左丘明、匡衡、季文子、荀子一定都曾与它相见。更或者两千年来它听了太多的梵音道歌,龙王楼、三星殿、眼光殿、三清宫、关爷庙、泰山行宫、玉皇阁,在千年的晨钟暮鼓中,修炼得极为超脱。

我是极为钟爱于古碑遗址的,在距离银杏树不远处有一座碑廊,碑廊下十通古碑一字排开,碑身在岁月的洗礼下斑驳不堪,一一看去皆是清代碑刻,且碑面尽皆遭到磨损,应是特殊年代被当做桥板使用,更有甚者被作为底座于首尾两端开孔。

碑廊的外面还有两只石雕赑屃,西侧一只保存较为完整,雕琢的极为精美,赑屃龙首龟身,趴伏于地,其上有一半截残碑,文字亦是斑驳不堪,我努力的寻找,终于在角落找到“沂州知州”“达鲁花赤”等字,这竟然是一通元代石碑!

鲁花赤,由成吉思汗设立,广泛通行于大蒙古国和元朝。原意为“掌印者”,在元朝的各级地方政府里面,均设有达鲁花赤一职,掌握地方行政和军事实权,是地方各级的最高长官。在鲁南区域元代碑刻是着实不多见的,尤其是此类官制碑刻更为罕有,这通碑虽有残缺,但已是令人欣喜。

每一次与圣贤的隔空对望都令我灵魂颤硕,是的,此刻现在荀子书院内的我,被松柏包围的我,在荀卿殿前的我与荀子相遇了,他就站在高高的大殿前与我对视,这位华夏印记中的“后圣”“辞赋之祖”,面容冷峻长袍飘逸,耳边无风传来隐隐的吟唱:“列星随旋,日月递炤,四时代御,阴阳大化,风雨博施,万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养以成,不见其事而见其功,夫是之谓神;皆知其所以成,莫知其无形,夫是之谓天……”哲思的光芒如星斗,穿透时间穿透古今,照亮千年文脉,也照亮了我的心。

这片被圣人光芒照射的兰陵故地是如此的神秘,亿万年的季风在这个冬季,托举南飞的雁,于文峰山远眺,薄雾下成片的高楼被一座又一座山岭,一个又一个村庄簇拥。我想既然说到了赵镈县,那么苍山县也是要说说的,这个因苍山暴动而得名,且沿用了几十年的地名。

在文峰山山阳半山有一座亭子,亭子里的一通纪念碑便是“苍山爆动纪念碑”了。这场由命名为“中国工农红军鲁南游击总队”的队伍以临枣公路为界,南北统一行动,在1933年竖起中国工农红军的大旗。

革命往往伴随着流血与牺牲,因种种原因,暴动在持续9天后,在国民党联合绞杀下失败了。中共临郯县委书记刘之言,县委军事部长郭云舫,暴动主要领导者刘文漪、张星、田英等30多人壮烈牺牲。

暴动失败了,勇士牺牲了,他们的头颅被敌人割下高高悬挂在城楼,这一幕惨不忍睹,这一幕天地同悲,从此这片土地有了个新的名字“苍山县”,这是用鲜血书写的丰碑。

雨渐渐停了,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文峰山的每一寸土地上。红枫更艳,银杏更黄,松柏更翠。下山时,透过中巴车的玻璃,一条笔直的大道一路向南,远处就是镇驻地,路旁的树木和我背道而驰,身后的文峰山目送我们的远去,它依然默默不语,正如这几千年来一样。你来或者不来,它就在这里,它把自己对众生的怜悯化作了满山的泥土。

25年前的匆匆邂逅,成就今日的深情重逢。这场初冬的拜谒,谒的是千年的文明,是革命的风骨,更是藏在鲁南大地深处的,那份永不褪色的信仰与深情。而这份相遇,终将成为我生命中最珍贵的印记,如西泇河的流水,如山间的银杏,如山上满地的松针,化作春泥让永不凋零的花,在心田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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