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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星期去了趟日本,发现日本人对中国人的态度,让我眼界大开!_

景点排名 2025年10月29日 23:50 1 admin

出发去日本那天,北京起了雾。

上星期去了趟日本,发现日本人对中国人的态度,让我眼界大开!_

不大,灰蒙蒙的一层,像一块脏了的纱布,把整座城市罩在底下。

我拖着行李箱出门,老林还在卫生间里刮胡子,电动剃须刀嗡嗡地响,像一只被困在玻璃瓶里的蜜蜂。

他没说送我。

我也没指望。

我们之间,早就没有了这种迎来送往的仪式感。日子过得像一杯搁凉了的白开水,无色无味,唯一的用途就是解渴。

“把燃气总阀关了。”他隔着门喊。

“知道了。”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窗户呢?北边那个书房的,锁好了没?”

“锁了。”

“儿子的饭卡充钱了吗?他下周……”

“充了三百,够他吃到月底了。”我打断他,声音里已经带了刺。

卫生间的门开了,老林擦着脸走出来,脸上还带着没抹匀的泡沫。他看着我脚边的24寸行李箱,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就去一个礼拜,你带这么多东西干吗?不知道的以为你搬家呢。”

我没理他。

拉开门,一股冷空气灌进来,我打了个哆嗦。

“到了给我发个微信。”他终于说了一句听着还算正常的话。

我“嗯”了一声,没回头,拖着箱子进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我看见他站在门口,身上还是那件穿了五年的灰色家居服,袖口磨得起了毛边。他就那么站着,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心里某个地方,好像被针扎了一下。

但也就是一下。

很快,就被即将独自远行的兴奋和一种报复性的快感淹没了。

林太,林太太。

这个称呼,我已经顶了十五年。从一个在广告公司能独当一面的设计组长,变成了一个每天围着菜市场、儿子和丈夫打转的家庭主妇。

我的世界,从一个五彩斑斓的地球仪,缩成了一张三点一线的地图。

家,学校,菜市场。

这次去日本,是我蓄谋已久的一场“越狱”。

我动用了自己所有的私房钱。这笔钱,是我这些年零零碎碎,从菜钱里抠、从人情往来里省,攒下来的。

像松鼠过冬一样,一点一点,藏得严严实实。

当我在家庭会议上宣布这个决定时,老林的第一反应是震惊,然后是嗤之以鼻。

“日本?你去日本干什么?语言不通,人生地不熟的。”

他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眼睛盯着电视里的财经新闻,仿佛我说的不过是“今天晚饭吃面条”一样的小事。

“我想去看看。”我说,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看什么?看他们怎么点头哈腰,还是看他们怎么往海里倒核废水?”他语气里的嘲讽像刀子。

儿子林帆坐在一旁打游戏,头也不抬地插了一句:“妈,你要去秋叶原吗?帮我带个手办。”

看,这就是我的家。

一个把我当成免费保姆的丈夫,一个把我当成代购的儿子。

至于我自己是谁,我想什么,他们从不在意。

“我不是去代购的。”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已经报了团,下周就走。”

“你!”老林终于把视线从电视上挪开,瞪着我,“你跟谁商量了?这么大的事,你就自己定了?钱呢?你哪来的钱?”

那一刻,我看着他因为惊愕而微微张开的嘴,心里竟然涌起一丝痛快。

我没回答他钱从哪儿来,只是淡淡地说:“这是我的事。”

那晚我们大吵一架。

不,准确地说,是他单方面的咆哮和我的沉默。

他把“败家”“自私”“不负责任”这些词,像垃圾一样扔到我身上。

我一句话都没反驳。

哀莫大于心死。当一个男人觉得你花自己的钱出去旅个游都是一种罪大恶极的时候,你跟他还有什么道理可讲?

飞机冲上云霄,穿透那层灰蒙蒙的雾。

窗外是刺眼的阳光和棉花糖一样的云海。

我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明朗起来。

再见了,林太太。

这一个星期,我只是陈静。

旅行团是个散拼团,团友来自五湖四海。导游是个三十多岁的北京小伙儿,姓张,油腔滑调的。

一路上,他都在渲染一种氛围。

“各位叔叔阿姨大哥大姐,到了日本啊,有两样东西您得习惯。第一,是他们的干净。您看这马路,比咱家地板都干净。第二,就是他们的礼貌。点头哈腰,‘斯密码三’(对不起)不离口。但是!”

他故意拉长了音调。

“您可别以为他们真把您当上帝了。中国人去,在他们眼里,那就是行走的钱包。表面上客客气气,心里指不定怎么盘算呢。”

车里响起一阵附和的笑声。

一个东北口音的大妈扬声说:“可不是咋地,小日本儿,一肚子坏水。”

我没笑,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

大阪的街道确实干净得不像话,每一辆车都擦得锃亮,像是刚从展厅里开出来。路边的店铺,招牌设计得各有特色,精致又和谐。

没有人大声喧哗,一切都井然有序。

这种秩序感,让我感到一种久违的舒适。

在国内,我最怕的就是去菜市场。那种嘈杂、混乱,讨价还价的吆喝声,湿漉漉的地面,混杂着鱼腥和烂菜叶的味道,每一次都让我觉得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被快速消耗。

老林总说我不接地气。

“哪个过日子的人不是这样?你以为你是仙女啊,不用食人间烟火?”

或许,我真的不是仙女。

但我也不想在烟火里被熏得面目全非。

第一站是心斋桥,购物天堂。

一进药妆店,团里的大妈们就像上了发条的战斗鸡,两眼放光,人手一个购物篮,开始扫货。

面膜、眼药水、止痛膏、染发剂……

她们一边抢,一边大声交流着购物心得。

“这个好,我闺女上次就让我带这个!”

“哎,你那个多少钱?我看看!”

店员是几个年轻的日本女孩,化着精致的妆容,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她们一边不停地鞠躬,一边用熟练的中文说着“欢迎光临”“这边结账”。

我看到一个大妈把五六种不同品牌的面膜样品全都撕开,挨个闻了闻,又挤在手背上试了试,最后一种都没买,把一堆狼藉的包装扔在货架上就走了。

那个日本店员默默地走过去,一声不吭地把垃圾收拾干净,脸上依然是那种无懈可击的微笑。

那一瞬间,我突然理解了小张导游说的话。

那种微笑,不是发自内心的热情,而是一种职业化的、程序化的礼貌。

像一个精致的面具。

面具背后,是什么?

我不知道。

但我突然觉得有点索然无味。

我没买什么东西,只是在道顿堀的河边找了个长椅坐下。

看着巨大的格力高广告牌上那个奔跑的男人,看着游船在河里缓缓驶过,看着来来往往、说着不同语言的游客。

手机震了一下,是老林发来的微信。

一张图片。

一碗清汤寡水的面条,上面飘着两片可怜的菜叶。

下面配了一行字:我的晚饭。

我盯着那张图片看了很久。

没有心疼,没有愧疚,只有一种荒谬感。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一个在单位能指导下属、解决技术难题的工程师,离开我,连一顿像样的饭都吃不上。

这到底是他的无能,还是我的“功劳”?

我回了一个字:哦。

然后关掉了手机。

京都比大阪更得我心。

古朴的街道,穿着和服的姑娘,一步一景的寺庙园林。

在清水寺,我学着别人的样子,用长柄勺取了“音羽之瀑”的泉水喝。泉水清冽甘甜,据说代表着健康、学业和姻缘。

我不知道自己求的是什么。

健康?我还算硬朗。

学业?早已与我无关。

姻缘?

我看着不远处一对互相为对方拍照的年轻情侣,男生耐心地指导女生摆着各种姿势,女生笑得一脸甜蜜。

我的姻缘,好像已经成了一段过了保质期的关系。

从清水寺出来,是一条叫“二年坂”的小路。

石板路,两边是传统的日式木屋,卖着各种纪念品和特色小吃。

我被一家陶瓷店吸引了。

店面很小,门口挂着蓝色的布帘。走进去,一股泥土的清香扑面而来。

店主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穿着素色的和服,正坐在一个小木桌后,安静地给一个茶杯描着花纹。

她的动作很慢,很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和手里的那只杯子。

店里很安静,只有我一个客人。

我小心翼翼地在货架间穿行,生怕碰碎了这些精致的器物。

这里的每一件东西,杯子、碟子、花瓶,都带着手作的温度,朴拙又温暖。

我看中了一个天青色的茶碗,碗壁上有着不规则的冰裂纹,像冬日湖面上的裂痕。

我拿起来,触感温润。

老奶奶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她放下手里的笔,朝我微微一笑,站起身。

她不会说中文,也不会说英文。

我们之间的交流,全靠比划和计算器。

她用手指了指那个茶碗,又指了指旁边的茶壶,做了一个喝茶的动作,脸上是和蔼的笑容。

我点点头,表示我明白。

她又拿起一个小碟子,把茶碗和碟子配在一起,示意这样更好看。

我笑着摇摇头,表示我只需要碗。

整个过程,没有一句语言交流,却异常地顺畅和舒服。

她的笑容,和药妆店店员那种标准化的微笑完全不同。

那是发自内心的,带着善意和温度的。

最后,我用计算器按出价格,付了钱。

老奶奶拿出好几层包装纸,仔仔细细地把那个茶碗包好,放进一个木盒子里,又在外面系上一个漂亮的绳结。

她把盒子递给我的时候,双手捧着,朝我深深鞠了一躬。

我也连忙鞠躬回礼。

走出店门,回头看了一眼,她又坐回了那个小木桌后,拿起了画笔。

夕阳的余晖透过门帘,给她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光。

那一刻,我突然很想哭。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哭。

是因为那个温暖的笑容?还是因为那份对手中之物的珍视和专注?

或许,是因为我看到了另一种生活的可能性。

一种不被琐事裹挟,不被他人定义,安静而丰盈的生活。

晚上,我一个人在酒店房间里,把那个茶碗拿出来,翻来覆覆地看。

那种天青色,让我想起很多年前,我和老林刚认识的时候。

那时候,他还是个刚毕业的穷小子,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天青色T恤,站在大学图书馆门口等我。

阳光照在他身上,他笑起来,眼睛里有星星。

他说:“陈静,以后我给你买大房子,让你有自己的画室,你想画什么就画什么。”

那时候的誓言,是真的。

那时候的感情,也是真的。

只是,后来怎么就变了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叫我“陈静”,而是“哎”?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的话题只剩下儿子、账单和亲戚家的人情往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看我的眼神,从欣赏变成了嫌弃?

我想不起来了。

时间是一把钝刀子,它不会一下子捅死你,但它会一刀一刀,慢慢地,磨掉你所有的热情和期待。

手机又震了。

还是老林。

“儿子跟同学打架了,老师让家长去学校。”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回事?严重吗?”我赶紧回过去。

等了足足五分钟,他才回过来:“没什么大事,对方家长不依不饶,非要赔钱。”

“那你去了吗?怎么处理的?”

“我这不正在加班吗?哪有空!你赶紧给他们老师打个电话,好好说说。”

一股火“噌”地就冒了上来。

“林志强!你儿子打架了,你在加班,让我隔着一个太平洋给老师打电话?你觉得合适吗?”

我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吼他。

那边沉默了。

过了很久,他发来一条语音,声音听着很疲惫。

“那你让我怎么办?项目明天就要交,我走得开吗?家里家外不都你管着吗?我不加班,拿什么还房贷?拿什么给你去日本旅游?”

最后那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我最痛的地方。

我拿着手机,手指都在发抖。

家里家外都我管着。

是啊,我管着。

我管着他的一日三餐,管着儿子的学习起居,管着水电气费,管着双方父母的身体健康。

我像一个陀螺,被抽得不停旋转,不敢停下来。

可他呢?

他把“加班”“挣钱”当成挡箭牌,心安理得地缺席了家庭里所有具体而微的事务。

他以为,扔给我一张银行卡,就是尽到了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我突然觉得很可笑。

我在日本,为一个陌生老奶奶的微笑而感动。

却要在这里,和自己最亲近的丈夫,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吵得面红耳赤。

我没有再回他。

我给儿子的班主任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老师的语气很客气,但也很疏离。

“林帆妈妈啊,您在国外啊?这……确实不太方便。事情是这样的……”

我耐心地听着,不停地道歉。

“对不起,老师,给您添麻烦了。”

“是我没教育好孩子,我们回去一定好好跟他说。”

“赔偿的事情,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先加您微信,给对方家长转过去,等我回国了,再当面去道歉。”

半个小时的电话,打得我口干舌燥,身心俱疲。

挂了电话,我瘫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窗外,是京都安静的夜。

而我的心里,却是一片狼藉。

我为什么要出来旅游?

我以为自己可以逃离。

可我逃到哪里,那些烦心事就跟到哪里。

因为,我才是那个问题的根源。

是我,默许了这种丧偶式的婚姻。

是我,放弃了自我,把自己活成了一个附属品。

是我,用无休止的付出来维系这个家的表面和平,最后把自己逼到窒息。

那一晚,我失眠了。

第二天去奈良。

奈良的鹿,是这座城市的精灵。

它们一点也不怕人,会凑到你跟前,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你的手,讨要鹿仙贝。

团里的人都很兴奋,纷纷买来鹿仙贝喂它们。

我也买了一包。

一只小鹿凑过来,我刚拿出一片,它就迫不及待地一口叼走了。紧接着,好几只鹿围了上来,有的甚至开始用头顶我,用嘴扯我的衣角。

我有点慌,下意识地把手里的仙贝举高。

一只体型较大的公鹿,似乎被我的举动惹恼了,它后退两步,低下头,用头上的角对准了我。

我吓得尖叫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挡在了我面前。

是一个日本男人,看起来五十多岁,穿着一身得体的休闲装。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只公鹿的脖子,嘴里发出一种我听不懂的、安抚性的声音。

那只公鹿竟然真的慢慢平静了下来,不再那么具有攻击性。

男人回过头,对我笑了笑,用有些生硬的中文说:“不要怕。它们只是饿了。你把仙贝摊在手心,慢慢给它们。”

他做了一个示范。

鹿在他手心里,温柔地舔食着,像一个乖巧的孩子。

我学着他的样子,把剩下的仙贝分给了围着我的鹿。

它们果然温顺了很多。

“谢谢你。”我由衷地对那个男人说。

“不客气。”他笑着摆摆手,“你是来旅游的吗?从中国哪里来?”

“北京。”

“北京!我知道,很棒的城市。”他点点头,眼神里带着真诚的赞赏。

我们很自然地聊了起来。

他叫田中,是奈良本地人,退休前在一家公司做管理。现在每天的“工作”,就是来公园里看看这些鹿,跟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聊聊天。

“我的女儿,在北京工作。”他突然说。

我有些惊讶:“是吗?那太巧了。”

“是啊。她很喜欢中国,说中国人很热情,有活力。”田中先生说,“不像我们日本人,总是很有距离感。”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认真。

我愣了一下。

距离感。

这个词,像一块石头,投进了我的心湖。

我想起药妆店店员标准化的微笑,想起导游说的“行走的钱包”,想起网络上那些关于日本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评价。

这些,都是距离感。

但我也想起了陶瓷店那位安静的老奶奶,想起了田中先生此刻友善的笑容。

这又是什么?

“但是,我觉得您很亲切。”我说。

田中先生哈哈大笑起来:“因为我退休了,不用再遵守公司的那些规矩了。在日本,工作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戴着面具。要对上司恭敬,对客户谦卑,不能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时间长了,面具就摘不下来了。”

“我们称之为‘建前’和‘本音’。”他解释道,“‘建前’就是场面上的话,‘本音’才是心里的真话。大部分时候,我们只说‘建前’。”

我怔住了。

建前与本音。

场面话和真心话。

这说的不就是我和老林吗?

我们之间,还剩下多少“本音”?

“你还好吗?”他问我,“你先生呢?他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出来?”

“他忙。”我淡淡地说。

“哦,男人嘛,总是有很多借口。”田中先生了然地笑了笑,“我以前也这样。总是说忙,忙着工作,忙着应酬。忽略了我的妻子。等我退休了,想好好陪陪她的时候,她却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

他的笑容里,带着一丝落寞。

“她不需要我了。她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爱好。我在家,她反而觉得碍事。”

“我们现在,就像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最熟悉的陌生人。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看着田中先生,这个异国他乡的、只认识了十几分钟的男人。

他竟然一语道破了我婚姻里最隐秘的真相。

我突然有种倾诉的冲动。

我把我和老林的事情,那些积压在心里多年的委屈、不满和困惑,用蹩脚的英文夹杂着中文单词,一股脑地对他说了出来。

他一直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我。

等我说完,他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鹿群,说:“你看它们。它们会为了食物争抢,会打架。但是你看,那只大鹿,它会把最好的草留给那只小鹿。因为那是它的孩子。”

“人和人之间,也是一样的。夫妻之间,如果没有了这种本能的、想要为对方付出的爱,只剩下责任和义务,那关系就很难维持下去了。”

“你觉得,你的丈夫,还爱你吗?”他问我。

我被问住了。

爱?

这是一个多么奢侈,又多么遥远的词。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他每天把工资卡交给我,算爱吗?

他记得我爱吃鱼,每次饭局有鱼都会打包回来,算爱吗?

他嘴上说着我败家,却在我生病时,半夜跑遍全城的药店给我买药,算爱吗?

好像……都算。

但为什么,我还是觉得那么不快乐?

“或许,”田中先生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智慧和慈悲,“问题不在于他爱不爱,而在于,你们爱的方式,已经不再同步了。”

“他以为他给你的,是你想要的。而你想要的,他却给不了,或者说,他已经忘记了该怎么给。”

“就像我,我以为我退休了,每天陪着我太太,就是爱她。但她想要的,却是一个能跟她一起去学插花,能欣赏她画的画,能听懂她说的笑话的伴侣。而我,做不到。”

那天下午,我和田中先生聊了很久。

从婚姻,到子女教育,再到人生的意义。

他没有给我任何答案,但他像一个高明的医生,帮我理清了病灶所在。

临别时,我们互换了联系方式。

他说:“下次来日本,可以来我家做客。我太太做的天妇罗,非常好吃。”

我笑着答应了。

回酒店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田中先生的话。

爱的方式,不再同步。

是啊。

我想要的,是清晨的一个拥抱,是睡前的一句晚安,是当我兴致勃勃地跟他分享一件趣事时,他能抬起头,认真地听我说完。

我想要的,是精神层面的共鸣和陪伴。

而他能给的,或者说他认为我需要的,是物质层面的安稳和保障。

我们都没有错。

我们只是在人生的岔路口,走向了不同的轨道。

晚上,我给老林发了一条微信。

“儿子那边,处理得怎么样了?”

这次,他几乎是秒回。

“我去学校了。跟对方家长和老师都道了歉,赔了五百块钱。”

“跟儿子谈了吗?他为什么打架?”

“谈了。那小子,嫌同学笑话他爸,说他爸是个只会挣钱的机器,从来不管他。”

我的心,又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觉得。

连儿子,都看出来了。

“你……没骂他吧?”我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老林回道,“我跟他说,爸爸对不起他。以后,我尽量多抽时间陪他。”

我看着那行字,眼睛突然就湿了。

这是我认识他二十年来,他第一次说“对不起”。

不是对我,是对儿子。

但也足够了。

“林志强,”我一个字一个字地打过去,“等我回来,我们好好谈谈。”

那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等了很久,才跳出来两个字。

“好的。”

旅程的最后一天,是自由活动。

团友们都去了奥特莱斯,进行最后的疯狂采购。

我没有去。

我一个人,坐着电车,去了镰仓。

我想去看看《灌篮高手》里那个著名的路口。

那是我青春里,为数不多的、闪闪发光的记忆。

电车沿着海岸线行驶,窗外是蔚蓝的湘南海岸。

阳光很好,海面上波光粼粼。

车厢里很空,三三两两地坐着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

我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我和老林也曾这样,坐着绿皮火车,去一个不知名的小镇。

那时候我们很穷,硬座一坐就是十几个小时。

但我一点也不觉得累。

我靠在他肩膀上,听他给我讲那些枯燥的物理公式,看窗外的风景一点点倒退。

那时候,我们有说不完的话。

现在,我们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却相对无言。

镰仓高校前的那个路口,站满了前来“朝圣”的游客。

大家都在等着,等电车驶过的那一瞬间,拍下和漫画里一模一样的场景。

我没有去凑那个热闹。

我只是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

看着那个红绿灯,那条铁轨,那片海。

我好像看到了樱木花道,看到了赤木晴子,也看到了那个穿着天青色T恤的少年。

青春,终将散场。

生活,还要继续。

我突然明白了。

我这次来日本,不是来寻找答案的。

我是来寻找自己的。

那个被“林太太”这个身份,淹没了太久的,真实的陈静。

日本人的态度,到底怎么样?

他们是礼貌,是疏离,是精明,还是友善?

其实,都有。

就像我们中国人,有好人,有坏人,有热情似火的,也有冷若冰霜的。

用一个简单的标签,去定义一个复杂的群体,本身就是一种傲慢和偏见。

真正让我眼界大开的,不是日本人对中国人的态度。

而是透过这趟旅程,我看到了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另一种可能。

是陶瓷店老奶奶对器物的专注。

是田中先生对陌生人的善意和自省。

是我自己,对过去生活的审视和未来的重新思考。

我发现,生活不应该只有一种模式。

婚姻也不应该只有一种范本。

我可以是一个好妻子,一个好母亲。

但我首先,应该是我自己。

回北京那天,天气格外好。

飞机降落在首都机场,我打开手机,收到了老林的信息。

“几号航站楼?我来接你。”

我看着那行字,笑了。

走出到达大厅,我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没穿那件灰色的旧家居服,而是换上了一件深蓝色的夹克,头发好像也精心打理过。

他手里没拿花,也没拿任何标语。

只是提着一个保温杯。

他朝我走过来,很自然地接过我的行李箱。

“累了吧?”他问。

“还行。”

他拧开保温杯,递给我:“喝点热水。”

水是温的,带着一点家里独有的味道。

我喝了一口,暖意从胃里,一直蔓延到心里。

回家的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

车里放着一首老歌。

是李宗盛的《鬼迷心窍》。

“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我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老林瞥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是伸过手,轻轻地覆在了我的手背上。

他的手,很粗糙,但很温暖。

到家了。

一开门,迎接我的是一室的饭菜香。

儿子林帆从房间里冲出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妈,你可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他好像长高了一点,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

我摸了摸他的头,笑了。

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

番茄炒蛋,炒糊了。

可乐鸡翅,颜色有点发黑。

清炒西兰花,看起来半生不熟。

唯一像样的是那碗紫菜蛋花汤。

老林系着一条我买的、他从来不肯用的围裙,有些局促地站在一旁。

“那个……我照着菜谱做的,可能……不太好吃。”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这一桌“黑暗料理”。

我没有说“你怎么这么笨”,也没有说“放着我来”。

我只是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黑乎乎的鸡翅,放进嘴里。

很咸。

还有点苦。

但我却笑着对他说:“挺好吃的。以后,咱家晚饭,你来做吧。”

他愣住了,随即脸上露出了孩子般得意的笑容。

儿子在一旁起哄:“爸,你做的这是‘煤炭’鸡翅吧!”

我们三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那晚的晚饭,我吃得特别香。

饭后,老林主动去洗了碗。

我在旁边,把我从日本带回来的那个天青色茶碗,拿了出来。

“好看吗?”我问他。

他擦干手,拿起来,仔细地看了看。

“挺好看的。像不像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穿的那件T恤的颜色?”

我的心,猛地一颤。

我以为他早就忘了。

原来,他还记得。

“你这次出去,花了多少钱?”他问,语气很平静。

“两万多。”我如实回答。

我以为他会说“败家”,或者“太贵了”。

但他只是点点头,说:“嗯。下次想去哪儿,跟我说。我陪你一起去。”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钱的事,你不用操心。我来想办法。”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认真。

我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那晚,我们聊了很久。

从他工作的压力,到我生活的烦闷。

从儿子的未来,到我们自己的过去。

我们像两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把积压在心里的话,一点一点,都掏了出来。

没有指责,没有抱怨。

只有倾听和理解。

我跟他说起了田中先生,说起了“建前”和“本音”。

我说:“林志强,我们以后,能不能多说点‘本音’?”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陈静,”他叫我的名字,声音有些沙哑,“对不起。这些年,辛苦你了。”

我的眼泪,再一次决堤。

但这一次,是甜的。

生活,并没有因为一场旅行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依然是那个每天要为柴米油盐操心的主妇。

老林依然是那个忙得脚不沾地的工程师。

我们依然会为一些小事争吵。

但是,不一样了。

老林开始学着做饭,虽然依旧做得不怎么样,但他会兴致勃勃地让我品尝他的“新作”。

他不再对我的爱好嗤之以鼻。我报了一个插花班,他会笨拙地夸我“弄得挺好看”。

我们开始有了睡前聊天的习惯。有时候聊工作,有时候聊八卦,有时候什么也不聊,就只是静静地待在一起。

儿子也不再那么叛逆了。他会主动跟我们分享学校里的趣事,会在我们吵架的时候,像个小大人一样过来劝和。

那个从日本带回来的天青色茶碗,我没有收起来,就摆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

每次看到它,我都会想起那趟旅程。

想起京都古朴的街道,奈良温顺的鹿。

想起陶瓷店老奶奶温暖的笑容,田中先生充满智慧的话语。

那是一场“越狱”,也是一场“回归”。

它让我明白,真正的远方,不是逃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而是在一地鸡毛的现实里,重新找回爱与被爱的能力。

至于日本人对中国人的态度,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现在觉得,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们如何看待自己,如何对待我们身边的人。

当我们自己的内心变得丰盈而强大时,外界的眼光,不过是拂过水面的清风,虽有涟漪,却无法改变江河的流向。

上个星期,老林的公司组织去团建,地点又是日本。

他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我笑着摇了摇头。

“不去了。”我说,“家里的花,该浇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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