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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31 1
(接上文)
模范楼工房区离铁路很近。
一口气跑到铁道旁,李玉林看到附近的铁轨被拱起两米多高,有的地方拧成了麻花儿。
顺着铁路向东,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跑。
跑到唐山矿坑木场(堆放井下支撑用圆木的地方),原来码得整整齐齐的圆木垛,已被震得七零八落。
来到坑木场东门,再次被废墟挡住去路:长途汽车站楼房一塌到底,将一段十几米长的铁轨完全覆盖。
此时的李玉林,面临两个选择:
一是向左走,去矿上;二是向右,父母家就在那个方向。
去矿上的路远一些,父母家只有几百米。
何去何从?
李玉林回忆,当时,他脑子里七上八下地斗争了一番,最后,他说服自己和理由是:唐山矿是大家庭,父母家是小家庭。
他选择了左转。
跑到唐山矿门口,见几名女工双手抱肩,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远处。
李玉林问她们:“你们值班吧,刚跑出来?”
几人傻了一样,不知作答。
再往里走,碰到几位矿救护队工人,见到他都是一脸的惊讶。
几天后,那几位才告诉他:当时,我们根本没认出是你!
当时的李玉林,满身尘土,只穿了条小裤衩,再加上天热,出了汗,皮肤都“花”了。
李玉林问救护队长张玉玲:“矿上咋样了?领导来了没?”
张玉玲说:“别的领导没来,绞车房毁了,大罐绳成麻花了!”
李玉林心里一紧:井下几千名矿工,罐笼停了,他们咋上来?
李玉林下了命令:“你们就在这里待命,哪儿都不准去,等候执行任务!”
十分钟后,通风区副区长王炳文赶来,指挥救护队打开通往井下的风门,几千名井下工人安全返回地面,立了大功。
李玉林跑到党委办公楼废墟前,见三个值班同志自救出两人,还有一位也快救出。
来到局党委大院,没人,站在废墟上看了看市委大院,也都倒了。
李玉林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悲情:
天塌地陷,这么多人砸在废墟,是赶紧救人?还是派人分头通知在家的工人赶紧来矿上救人?
到底该怎么办?
值班干部王思臣让李玉林赶紧给省里打电话。
李玉林说:“不行,电话肯定打不通!”
李玉林心想,就算打通了,说了,这么大的灾情,怕是省里也指挥不动千军万马吧!
跑到矿西门口,碰到矿武装部曹国成。
把心中想法一说,曹国成愣了:“去北京报告,行吗?”
“咋不行?”
李玉林心里清楚,开滦矿是省管单位,直接去北京报告,算越级,但那是在正常情况下。
眼下的这场天灾举世罕见,要战胜灾难,还能用平时那套惯常思维吗?
说来也巧,就在此时,矿救护队司机崔志亮开一辆救护车进了大门。
7月27日晚,崔志亮上夜班,在市郊的风井倒风车。
地震时,他刚好在车里坐着,倒风车的其他几十名工程师、通风区长、技术员都砸在了里面。
崔志亮是开车来矿上找人,去风井那儿救人的。
李玉林对崔志亮说:“现在,你和车听我指挥!”
小崔点头。
听说李玉林去北京,机电科老工人袁庆武也上了车。
就这么着,李玉林带领曹国成、袁庆武,由司机崔志亮驾车,直奔天津方向。
汽车在西山口左转弯时,北面来了十几个人,抬着几位伤员,为首的站在路边,想拦车。
小崔有些犹豫。
李玉林说:“现在,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如果你停车,不知要挤上来多少人,医院都塌了,去哪儿?”
汽车没有减速。
身后响起一片骂声,还有扔来的石块,砸得车后屁股嘭嘭直响。
从市区去北京有几条路可选:
一是走南线芦台,从芦台去天津。
二是走丰润县,过玉田县。
三是取道韩城、鸦鸿桥,到玉田,再去北京。
南线路远,有几条大河;第二条路也要经过还乡河,如果桥被震坏,不知要耽搁多少时间,慎重起见,第三个方案最好。
从唐山到玉田,不到75公里,救护车中间停了十几次。
在刘火新庄,穿村公路上横七竖八躺着十来个伤员、死尸,分不清谁是活的,谁是死的,还有倒在地上的电线杆、树干。
要想顺利通过,只能下车清路,一下车,就有社员围住,让车调头,送伤员去抢救。
李玉林只得一遍遍解释:

“唐山都平了,医院也倒了,近百万人在废墟下压着呢,情况比这里惨,我们是去北京给中央报信的,只有让中央早早知道,大家才有希望!”
社员们都通情达理,纷纷让路。
天亮时分,救护车终于来到玉田县城,停了下来,一是给车加油,二是想给北京打电话,希望中央早早知道。
结果,电话还是不通!
为把耽搁的时间抢回来,李玉林让小崔打开警报器。
救护车在公路上飙到九十公里的时速,很快来到天津蓟县。
李玉林说,在蓟县这里再试试。
走进县委大院一问,还是不行,门卫说,连天津市里的电话都打不通。

刚想上车出发,几位领导模样的人拦住李玉林,一问,他们是国家地震局的。
李玉林说,直到返回很长时间,他才知道,那个拦路人是国家地震局副局长张魁三。
张魁三坐着吉普车从北京一路赶来。
大地震后,国家地震局虽然知道华北东部地区发生了大地震,震波把仪器都打出了格,却无法确定哪里是震中,不得已,采取了实地开车查看的办法,一路从北京来到天津,看到震情愈发严重,还准备往东北方向走。
李玉林说:“唐山就是震中,都平了,不知死了多少人!”
张魁三说:“这样吧,你们安排一人,跟我们去唐山,我们这里也留一位同志,跟你们去北京。”
李玉林指派袁庆武上了地震局的车,地震局则派了一位姓卞的同志上了救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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