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流苏花到戴庄 || 胡成江

排行榜 2025年10月12日 14:51 1 cc

前几天有人在微信朋友圈晒春游风景，满树淡雅的花，十分绚烂，说在戴庄精神病医院里拍的。戴庄医院里还有这么烂漫的花树，我真不知道。

戴庄在济宁城的北边，很多年的3路公交车终点。那里有家精神病医院，在济宁人的眼里，戴庄是精神病的代名词，常有人说，才从戴庄出来的吧，有病啊！赶明个儿，把你送戴庄去！

我来济宁的第二年春天，一个周末没事干，骑自行车去过一趟戴庄。那个时候去戴庄的路不宽，两边长有很多大树，遮天蔽日的。骑自行车沿着这路一直走，便到精神病医院的大门口。我没敢进去，原路折了回来。后来再没有去过，医院里面的情形不清楚。

随着济宁城这些年的北扩，戴庄早扩进来了吧。为看那满树盛开的淡雅小花，一个周日的下午我开车带着家人慕名前往。从我家到戴庄开车走了十多分钟，还是那条路，比当年我骑自行车去的时候变短了。两边的大树不见了，路面敞亮多了，尽头还是精神病医院的大门。大门依旧是老样子，一个水泥垛子上挂着牌子，“山东省安康医院”，先前不叫这名的，却比先前那个“戴庄精神病医院”好听。汽车开到门诊大楼前的停车场，没有找到车位，跑过来一个保安，指挥我们停到门诊大楼的西边。这医院大气，赏花不收费，还安排专人疏导车辆。

前面有一栋二层楼，青灰色砖墙，拱形门窗，大门上方写着“俱乐部” 三个红字。整栋建筑古朴大方，民国范十足。没想到这里还有这样一个老物件，静默在午后的阳光中。旁边还有座教堂，墙面的青灰色掩映在绿树中，若隐若现。倘有黄包车停在那里，再有穿长袍马褂戴礼帽的男人和身着花花绿绿旗袍行走着的女人，说是老上海的街头，不会有人怀疑。

济宁城里有两座教堂，一座在第一人民医院的西面，另一座在济医附院的北边，没想到，这里还有座规模更大的。教堂和医院是什么关系，先有的教堂后建的医院吧。医院随教堂泊来，最早多是教会附属的慈善机构。医院独立发展起来，教堂反给冷落了。人类的疾病分有形的器质病变和无形的精神异常，有形终究源于无形。什么样的人是精神异常？思想行为超越时空，不能自圆其说令人信服，过于偏执，行为失控，就是常人眼中的精神病人吧。时空转换一下，这里的精神病人便可能是那里的正常人，那里的正常人很可能是这里的精神病人。奥地利心理学家弗洛伊德，就是写《梦的解析》的那位，曾患“精神病”。还有德国哲学家尼采，自比太阳，最终住进了耶拿大学精神病院。时人说孔子“累累若丧家之狗”，孔子并不否认，欣然笑曰：“形状，末也。而谓似丧家之狗，然哉，然哉！”夫子自信豁达。屈原叹曰：“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不被当时的楚人视为“疯子”才怪呢。“众人皆醉”的世界，无法理解“我独醒”，更难容“我独醒”，“我”便成了“精神病”。我们凡夫俗子，还是中庸点好，否则当心给送到戴庄。

教堂的北面有个园子，里面有些老树，年龄最小的也有一百多年岁。有一棵流苏树，三百多岁，据说山东省内只有这一棵，许多人慕名来看它。这棵流苏树的旁边有棵绣球树，也有二百多岁。这棵流苏满树白花，花形酷菊，没有菊的妖艳，却比菊素雅高贵。绣球树上的花，一团团的白，状如其名，极其淡雅。绣球花已过盛期，不见从微信上看到的那般盛况，一团团藏在绿叶里，远望过去，整棵树又似一朵白色大绣球。这流苏树和绣球树相伴二百多年，流苏看着绣球长大，当年的“小弟”，如今也不再年轻，真是岁月不饶树啊。流苏树活了三百多年，中国历史上还没有哪个朝代活过这么久呢。当今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它的历史也不过二百多年，在这流苏树的面前还是个小字辈，照当下这种“玩法”，不可能活过这流苏的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