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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日本僧人百年前的西藏独行记26：婚配

排行榜 2025年10月20日 18:01 3 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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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日本僧人百年前的西藏独行记26：婚配

我因为住在财政大臣府上，所以常有机会结识一些达官贵人，宰相修堪瓦就是其中之一。

在西藏，宰相(厦贝)名义上有四个，但真正掌权的还是资历最深的元老，其他三人只是辅佐。

这就像财政大臣，说是三个人，最后拍板的还是最有资历的那个，另两个只是政务次官。

修堪瓦宰相排名第二，我和他时常碰面，也就渐渐熟识了。

他的女儿嫁给一个叫育托(Yutok)的贵族，我获邀参加了他们的婚礼。

在这之前，我得先介绍一下藏地的婚俗。

西藏各地婚俗千差万别，难以备述。

迄今为止，西方人著作里提到的藏族婚礼，多为他们自己在中国大陆境内的藏区或法王管辖地域的关哨亲见，或听别人转述的，大多并没有进入西藏境内或抵达拉萨，所以我介绍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一般，藏族妇女比较有地位，主持家政，丈夫赚的钱要如数上交，如果有三位丈夫，三个人赚的钱都归她管。

赚钱少的还会被老婆数落，要用钱得向老婆低头伸手，要是被发现藏私房钱，免不了挨顿臭骂，甚至还会挨耳光。

家庭事务也是由主妇拍板，比如丈夫在外面与人议事，说得差不多了，就会跟对方说:“好，我明白您的意思了，等我回家和太太商量一下，如果她没意见，我再来和您拍板定案。”

不会有人耻笑他的，因为大家彼此彼此。

男人出远门做生意通常也是因为老婆有令不得不从。

如果是几个兄弟共娶一个妻子，那每个人都任劳任怨尽量讨老婆欢心。

西藏也还是有一夫一妻的家庭，这时丈夫就有主动权了。

还有一种暂时的婚姻关系，相爱时在一起，没感觉了就分手；这种女性通常不止一个男人，从每一个男人那都能得到好处。

这种情况乡下很少，但拉萨或日喀则这些大城市就非常多。

她们基本上就是娼妓或艺妓之流。

再回到拉萨的婚俗。

藏人的适婚年龄大致是二十岁到二十五岁之间；偶有十五六岁的早婚者或三十岁之后的晚婚者都只能算是例外。

结婚时双方年龄相当，也有女方小几岁的；晚婚的年龄差距会比较大一些。

如果是一妻多夫，不管有几个丈夫，生了小孩，不论生父是谁，只管老大叫“爸爸”，其他人一律称“叔叔”。

有一本欧洲人写的书中提到，这种情况下，小孩称老大为“大爸爸”，其余为“小爸爸”。

我想这只是西藏人随口糊弄他，他就信以为真了。

绝对不会有“小爸爸”这种称呼，康区我没去过不是很清楚，但我所到之处都没这种情况。

婚姻都是父母做主，父母也不必和子女商量说“谁谁家有个男孩， 你要不要去看看”等。

许多人因此婚姻不如意，但并没有人认识到这种婚姻的坏处，依旧奉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不论边远地区还是首府拉萨，都有很多男女未婚同居，然后才禀告父母，再补行结婚典礼，但这只能算例外。

当自己的儿子到了结婚年龄，做父母的就会四处打听看那些家世、财产、阶级和自己相当的人家有没有合适的女孩，打探到了就请媒人上门提亲。

女方回绝就算了，如果女方也有意思，就托媒人再跑几趟进一步洽商。

等女方父母完全同意了，还得先请教卜卦师父或高僧，有的还要请灵媒占卜吉凶；没有哪个父母会省去卜筮的环节。

整个过程和内容，儿女完全不知情，不像日本或欧美，聘金、嫁妆的多寡都不隐瞒。

结婚时女方的嫁妆没有定数，但总会符合双方家族地位，不会显得失礼；男方也要给女方家长一笔聘金。

商议妥当后，做父母的再请卜者或灵媒择定吉日良辰，然后就开始着手准备婚礼了。

女方父母必须清楚男方过来迎娶的确切时间，好赶在人到之前，让女儿梳洗妥当，通常他们会跟女儿说，今天天气很好，你把头发洗干净梳理好我们到庙里拜佛吧，或者到哪个公园林卡野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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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向女儿说:“今天你把脸和身体洗干净吧。”

藏人并非绝对讨厌洗澡，不过积习如此，平常如果常洗脸净身会被人嘲笑，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了。

贵族家庭倒是每天早上洗脸的，但方式特别，总是由仆役或婢女舀一勺热水进来，主人用手捧着接住，先吸进嘴里，用这漱过口的水再分几次吐在手掌上，嘴里的水如果没了，就吐些唾液代替。

当然也有人是以铜脸盆装水洗脸，但多数还是用唾液。

女儿毫不知情，以为可以出去玩，高兴地洗发梳头去了。

这时，媒人来了。

有时男方会先悄悄送来一些梳子头饰之类的过来，父母就在女儿梳头时拿给她说:“你的梳子已经很旧了，换把新的吧。这头油也不错，抹点吧。”

梳妆完毕，父母才正式向女儿透露其实今天是她的大喜日子，谁家的公子就要来迎娶她过门。

拉萨或日喀则这些都会城市婚俗多是如此。

也有些女孩子比较聪明，一看父母要她洗发梳妆，知道要出嫁了，就哭着拒绝，“我不去！爸爸妈妈别把我送走！”

这时她的朋友会来安慰她，软硬兼施地给她梳洗。

婚礼万事俱备后，女方要举办一场婚宴送嫁，少则一两天，多则五天甚至十天半个月，视家庭贫富程度和人际关系而定，只有很穷的人家才会在媒人迎娶的隔天把女儿送出门。

宴会期间女方的亲戚以及新娘的朋友都会赴宴送礼，礼物有钱财，也有衣服或食物。

客人光临，主人首先请他们喝酥油茶和青稞酒。

藏人喝酒从不先温过，也不用下酒菜。

茶酒时刻都准备着，这就是所谓“茶墙、奔马”(茶、酒喝不停)幸福状态的体现。

午餐接近正午时开始，首先上的是糌粑和肉类。

肉类主要是牦牛、山羊或绵羊肉，拉萨偶尔也会有猪肉，黄牛肉基本没有，尤其是婚宴上。

做法有生肉、干肉和煮肉，烤肉还摆不上台面，通常是加油盐炖煮，有时只加水加盐。

上肉类时，还会同时上一道用干酪、奶油和砂糖做成的甜点。

之后才是拌有奶油、砂糖、葡萄干和其他干果的米饭；晚饭或是宴会的压轴，会有蛋饺和汉族菜。

这样的美食每天有三到四次，其间便是一起喝茶饮酒聊天，并且跳舞、唱歌助兴。

跳舞的时候几十个男女围成一圈随着歌声的旋律用力跺踏，脚步整齐划一。

男女彼此眉目传情，搭配着札酿(西藏弦乐器牛角胡)的乐音，每一个都跳得兴高采烈，日本古代歌垣的场面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欢宴了几天后，终于到了让新娘过门的时候，代表新郎父母的媒人、男傧相等一行十几人会在头一天前来迎接新娘。

媒人和男傧相见过女方父母后要先献上努林(养育费)，女方并不立刻接受，经媒人几番劝导后才收下来。

也有父母坚决不收努林，他们会跟未来的亲家说:“我们将心爱的女儿嫁过去，并不是为了拿养育费，只希望你们也能疼爱我们这个女儿，她能在府上过得幸福安乐，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接着媒人会献上新娘出行时要穿戴的所有衣饰，包括结婚玉瑜，这是拉萨已婚女性一种戴在额头上的装饰。

不过也有很多未婚女子佩戴这种玉瑜，但纯粹为了装饰。

日喀则一带的女子则将结婚玉瑜戴在头顶后方，表明自己已婚的身份。

如果不幸遭遇离婚，丈夫会怒气冲冲地从太太的头上扯下结婚玉瑜，一旦如此，离婚就成了定局，连离婚证书都不用写。

男方准备的衣饰主要是婚礼上穿的衣服、鞋子之类，其他贵重的饰物如项链、 胸饰环、璎珞、耳环、手环、戒指等还是全部由女方准备。

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新娘在婚礼上都必须穿着夫家提供的衣饰。

当晚女方会举行盛大的酒宴，当然少不了热烈的劝酒，不过媒人和傧相等一定会想尽办法挡酒，因为按藏族习俗，如果媒人和傧相醉酒睡死， 女方亲友就会偷偷跑进他们的睡房，偷走他们一件物品，然后在第二天早上拿出来示众，无论贵重与否，被偷的人都必须给偷走东西的人二十章卡藏币罚金。

所以酒宴上男方代表总会想法少喝些酒，而新娘这边的亲友则会巧立名目地劝酒。

一推一让简直像一场舌战。

劝酒的语言、动作都必须依循藏族传统做法，否则就会被讥笑，既失礼又丢面子。

男方代表在挡酒的时候，也必须使用相应的传统台词，比如“酒为百毒之长”或“酒是制造争端的工具”“酒使人丧失理性”等等，各种比喻、教训，引经据典、唱作俱佳。

闹到最后，连女方端出来的酒够不够醇、肉好不好吃、其他料理地道不地道都能争论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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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日终于到了，女方照例一早就大摆宴席，并请古派(宁玛)，也就是所谓红帽派的僧侣主持对社神、祖先的祭告，说:“此次谁谁家的女儿将要嫁到谁谁家里去，请您放她走吧，不要因为她的离去而生气或加害于她，您让她走，我们会诵经安慰您、供养您。”

这个祭告仪式大多在僧侣所在的寺院举行，同时也要请西藏传统苯教的僧侣到家，摆出丰盛的祭品，祭告主司一家财富的禄神(龙王)，希望不要因为疼爱这个女孩而跟着她到婆家去，让女方陷入贫困。

这项祭典上念诵的苯教经文也很特别:“这个女孩的婆家绝对没有我们家幸福；随她一起走也绝对不是龙王该做的。请您继续留在这个家里守护我们，并长享龙王的福分。”

藏人对经文深信不疑，对待这种仪式十分虔诚，并不只是做个样子，走走过场。

之后还会有一个对新娘的诫告仪式，诫告人站在新娘面前，宣说格言式的诫告词:“到了人家家里不管对谁都要和气亲切；要服侍长辈孝敬公婆；要尊重丈夫的兄姊，疼爱丈夫的弟妹，把仆从当作自己的子女一样照顾，对丈夫也要言听计从……”

其中还有许多让人印象深刻的譬喻。

诫告仪式后，换上新娘的父母，他们端坐在大厅中，边哭边诫告即将出阁的女儿，内容也与诫告人说的大致相同。

亲戚朋友这时也噙着泪跪在新娘前面，握着新娘的手说同样的告诫词。

所有这些仪式结束后，新娘才正式出阁，前往新郎家。

新娘带的嫁妆依家境而定，富贵人家有的会送一份庄田，而贫苦人家只能准备一些衣物。

新娘走出家门时，通常都会大声哭泣，甚至瘫在地上站都站不住，不愿意上马。

这都是不忍离开父母的真情流露，并非仅仅礼俗如此。

这时新娘的朋友们会将她架到马背上。

马鞍比较接近日本古代的式样，马鞍上的脚镫位置较高，骑的时候双腿弯曲得厉害；男女的骑法都一样。

我一开始很不习惯，骑久了两只脚生痛。

等新娘终于被请到马上，迎亲的队伍也就上路了。

新娘蒙着毛织蓝黄红白黑琳千南噶(五宝布)，垂下来把脸也遮得严严实实的；头后上方撑着一顶达塔尔(吉祥幡)，也用五色薄绸缝制成，样子像日本寺院中所挂的幢幡，长约三十五厘米，寓意千祥云集。

迎娶和送嫁的队伍都骑着马，一路朝新郎家去，新娘的至亲好友会在沿途选三个适当的地点摆宴送别，距离由路途远近而定；同样的，新郎的亲朋也会在途中摆三场欢迎的酒宴。

一路上要经过六场宴席才能抵达新郎家，不过大家并不会真的大吃大喝，因为必须将新娘安全送达，所以即使有人灌酒也只能喝一小口，而灌酒的一方也只是摆摆样子。

藏族在接待客人时，常常既非常热情，又相当客气，如果人家一劝，你就真的敞开肚皮大吃大喝，肯定会被笑话不懂事。

迎亲路上的宴席，有的设在路边，有的设在沿途所经村落的人家，有的摆在熟人家，更多的是在野地里搭个帐篷就摆开了。

在迎亲的途中如果要经过一些村落，新娘还可能被村民抢走。

他们说这个女人没有家乡守护神的保护，一定会有恶鬼缠身，给我们村带来灾难，让我们收成减少，所以要抢来新娘作人质，要求赔偿。

只有拿到赔偿金后，他们才把新娘交还给迎亲队伍。

当然，这种事在都会是很少见的，只是偏远地区偶尔会发生。

新娘抵达婆家后，到了门口，却大门紧闭，先不让新娘进入。

这种奇风异俗我真是闻所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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