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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交子弟 | 岁月无痕 孩子眼中的外交人(一)红砖楼里的往事

十大品牌 2025年03月23日 07:52 1 admin

此篇回忆献给父亲那一辈的外交人。

在那个物质清贫的时代,他们承载着忠诚、坚韧、责任与奉献的精神,也浸润着儒雅、内敛、谦逊的人文气质。

他们远离亲人,奔赴异国,创建使馆,践行国家外交方针,推动与亚非拉国家的合作。中国重返联合国,蓬皮杜、尼克松、基辛格访华……这些外交事件为中国的全面改革开放营造了稳固的国际环境。而在宏大历史叙述的背后,那些生活的点滴碎片,在记忆中勾勒出我身边那一代外交人的身影。

记忆始于七十年代的北京三里屯。与今日迥然不同,那时的三里屯,荒野之中,静静立着一些前苏联风格的暗红色五层砖楼、一座副食店、一栋服务于周边居民的服务楼,构成了那片城外寂静的角落。

远离北京城的繁华,既无皇家气派,也无老北京风情的吆喝声,那些饱经岁月的砖楼,仿佛被时间遗忘,孤立于记忆深处,承载着那个时代的宁静与朴素。这里,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个家,楼中居住的,正是那一代外交人。

五六十年代,外交部从全国各地挑选青年奔赴北京,其中一些人便落脚于三里屯的红砖楼。楼内汇聚了来自各地的人们,营造出独特的氛围,也成为我记忆中最初的文化融合的概念。

那时的生活并不富裕,食物靠粮票供应,冬天储存大白菜,夏天做西红柿酱,家家户户自己做饭,一日三餐简简单单。

平日楼里总是安静的,孩子们上下楼遇到大人,礼貌地问声(xx)叔叔好、(xx)阿姨好。各家之间保持着礼貌距离,唯一打破距离的是孩子们偶尔串串门,但也不经常。

我想这是对彼此生活隐私的尊重,既亲近又保持着适度的界限。也正因如此,人们能够和睦相处,要知道当时,很多都是两家人共用一个单元。

我家和袁叔叔一家共用一个厨房和厕所。厨房好像只有四五平方米,厕所有一个抽水马桶和一个洗手池,两家各占一间卧室。在这个局促的空间里生活着六口人,但是记忆中从来没有因为琐事发生争执或不快。两家关系是平和,温暖而有边界,两家人并不经常串门,大人们的做饭时间更像是一种社交。我经常在屋里听到爸爸和袁叔叔在厨房里边做饭边聊天,一个上海普通话,一个四川普通话,不亦乐乎。

除了做饭时间,家家户户都是安静的,这种静谧,也源于大人们的谦和、从容与内敛的人文气质,不张扬,不炫耀。

记得一天,爸爸和袁叔叔在厨房做饭,听到他们说今晚新闻里的总理翻译是(xx)叔叔。(xx)叔叔住在二楼,我也只是见面问声叔叔好。晚上,我看到电视里坐在总理后斜方的(xx)叔叔,他低头记录的那一瞬间,和我在楼道里的遇见的叔叔并无两样,电视上的他在工作,楼道上遇见的他下班了。

后来,没有后来,没有人再提起这事。这似乎是红砖楼里特有的气质,安静而内敛,工作与生活在这里交错,一切都流淌在日常之中,朴素却自有分寸。

红砖楼里的他们有才华而低调,在我印象里, 袁叔叔总是乐呵呵的,除了在厨房和爸爸做饭聊天,就是在屋子里看书或听法语。父亲和袁叔叔同样做得一手好饭。父亲喜欢艺术,我的“模特”生涯起于4岁时,作为他的素描和摄影模特。

外交子弟 | 岁月无痕 孩子眼中的外交人(一)红砖楼里的往事

在我出生前,父亲赴职。(图源:作者提供)

外交子弟 | 岁月无痕 孩子眼中的外交人(一)红砖楼里的往事

记忆中再次见到他时我已4岁。(图源:作者提供)

爸爸的爱好从来没有展示过。我猜想,对父亲而言,爱好是一种内心的寄托,它并不需要他人的认可,也无需外界的目光来赋予意义。

或许,在那些独处的时光里,父亲和袁叔叔都沉浸其中,享受着与自己对话的宁静与满足。它既是一种自我调剂,又是一种精神世界的丰盈,不为取悦他人,也不求分享……这只是我主观的猜测。

从另一个角度看,父亲与袁叔叔皆出身普通,一个来自上海,一个来自四川,在北京相遇,共居一屋檐下。虽才华横溢,却同样低调内敛,无论环境如何变迁,身份如何转变,这份气质始终如一。他们的风骨体现在字斟句酌的谈判桌前,体现在日复一日的默默奉献。在他们的世界里,荣誉不必张扬,责任重于言辞,远离聚光灯的地方,静水深流。

老外交人的谦逊内敛,并不意味着对他人的冷漠。没有推杯交盏的热闹喧哗,他们以低调而真挚的方式关心同事。

父亲的同事为我起名:燕(一声),为北京古称;迪,取自非洲小国布隆迪,同时有启迪之意。

在我出生前几个月,父亲前往非洲布隆迪。当时,中国正在努力与亚非国家建立更加紧密的联系,推动形成亚非同盟。父亲和同事们全力推动这一进程。于是,我的名字承载了两地的思念,感谢那位翻译叔叔,为我起了个日后自己也非常喜欢的名字。

父亲使馆里另一位叔叔的儿子和我同年出生,取“燕”字和“隆”字为名。有一种说法——非洲兄弟把新中国抬进联合国,殊不知,这背后,有着许多人的奉献和牺牲。我和燕隆出生时,父亲都不在身边,我虽然对这种牺牲并不完全认同,但从另一方面理解,支撑这种牺牲的也许夹杂着个人的事业追求、信仰,亦或是老一辈外交人独有的人与人之间的温暖和关护。

记得当时(x)伯伯,驻布隆迪大使 ,回国休假时专门来看我,带我去吃冰激凌。我像个吃货似的,对那一小碗冰激凌念念不忘。奇怪的是,除了冰激凌,直到今日,我还记得(x)伯伯和(x)阿姨的笑容,和红砖楼里的大人们的笑容一样——平和、温暖。

很多年后,回国休假的父亲带着我去看望在使馆工作的一位年轻人的父母,那时的浦东还是农田,辗转了几个小时的路程才到。

我静静地听着大人们的交谈。告别时,那位老母亲挥手擦拭眼中泪花的那一刻,印在了我的脑海。是的,父亲的看望并不能代替血缘之情,他更像个使者,抚慰些老人的思儿之情, 告诉她,儿子在异国一切都好……

谦谦君子,卑以自牧。父亲、袁叔叔、申伯伯,在我眼中都是普通人。这些普通人的默默奉献,以及他们谦逊、儒雅、柔韧的外交风格,正如“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若之能胜”,铸就了那个时代中国外交的独特影响力与成就。

红砖楼的回忆暂且告一段落,我肤浅的回忆中可能存在一些偏差,如有不准确之处,恳请指正。

父亲一生辗转亚洲、非洲、欧洲和美洲,工作在第一线,对我而言,许多家庭温暖来自我的老师们。

下一篇,我将重拾那些关于他们的记忆——我的外交部东郊幼儿园的老师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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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 | 王燕迪

编辑 | 外交官说事儿 廉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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