麋鹿和人类都需要靠谱的长辈丨记者手记

十大品牌 2025年11月02日 19:53 1 admin

江苏盐城大丰区麋鹿自然保护区野鹿荡，麋鹿在树林里张望（视觉中国/图）

相关报道详见《麋鹿回归四十年：一场跨国接力的物种拯救丨封面人物》

写《麋鹿回归四十年一场跨国接力的物种拯救》这个封面报道，我读资料时留意到一个很有趣的细节——麋鹿从英国重引入时，挑的是青壮年的雄鹿和刚满一岁的雌鹿，理论上它们可以有超过10年的繁殖期，能为种群贡献很多后代，最大化其遗传价值。

在当时的条件下，以排除老幼的方式来搭建北京南海子麋鹿奠基种群是最有效的。但随着种群的逐步壮大，科学家们开始更加了解麋鹿的性情，发现鹿群是一个高度社会化的群体。

一方面麋鹿非常胆小，容易受惊吓，甚至出现过救护人员施救被渔网困住的麋鹿时，受困的麋鹿不知道人类靠近它是出于好意，拼命挣扎，产生强烈的应激反应，几近力竭。

令科学家惊讶感动的是，这么胆小的物种，当小鹿在迁移中掉队时，不仅小麋鹿的妈妈会勇敢地脱离大部队，返回来寻找幼崽，小鹿的“阿姨”也会陪同麋鹿妈妈，它们在湿地发出“呦呦……呦呦”的叫声，呼唤牵引着走失的小麋鹿，鼓励幼鹿加快脚步，回到妈妈的身边。这样的寻找，有时候甚至持续一两个小时。

当小鹿回到母亲身边的时候，妈妈和其他长辈会迅速护卫小鹿，妈妈还会舔舐安抚孩子，然后，警觉的成年母鹿便会带着小鹿快速行进，回到鹿群之中。

科研人员后来建议，在建立新的种群之初，各年龄段都要引入，尤其要重视“长辈”在群体中的作用，小鹿在老鹿身边可以自然习得种种能力——躲避天敌、获取食物、在复杂环境中的导向和迁移等等。

前不久辞世的动物行为学家珍·古道尔博士也曾跟着年长的黑猩猩学习如何抚养后代，她在长期观察中发现，第一次产子的黑猩猩妈妈往往表现得过于紧张，甚至会把幼崽藏起来，而群体里有经验的雌性黑猩猩，会帮助“新手妈妈”抚养幼崽。她曾在一次采访中谈到，当她自己做了母亲后，也将从年长黑猩猩的养育行为中受到的启发，用在了抚养孩子上。

我自己也常受益于身边的长者，92岁的动物学家汪松先生应该是我职业生涯中迄今为止遇到的最年长的一位采访对象，他思维敏捷、行动灵活，令人赞叹。

我问他老人家如此长寿且健康的秘诀是什么，他开玩笑说，“千万不要养生，我那些特别注重养生的朋友，都走了……”

他爱喝绿茶，用一个超大紫砂茶壶直接对嘴喝，那个茶壶很重，我帮他拿的时候都费点儿劲，感觉他老人家端着一边喝一边锻炼了臂力，哈哈。

从他身上，我受到最大的启发是生命很长，不要轻易就觉得自己老了。汪松先生六十多岁的时候还在参与很多重要的对外合作，照片里那个时候的他非常儒雅帅气。

跟汪松先生聊天，使我获得了一个站在很长的时间之外看此刻的视角。我想到早在十几年前，我与同龄的朋友就聊过，感觉年龄渐长，“出去采访，比咱们年轻的采访对象都不多了。”

作为本刊最年长的一线记者，有段时间我真觉得自己写不动了，但是，如果我也可以耳聪目明、身手矫健地活到八九十岁呢，会觉得现在的自己老吗？

“不要算自己的年龄，也不要去总结长寿之道，就这么猫着吧（意思是不要惊动命运之神）……”可爱的汪老，我记住啦！

南方人物周刊记者徐梅

责编李屾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