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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年生产队分给我一个北京女知青,洞房夜,她哭着求我办一件事

排行榜 2025年10月20日 00:04 3 admin

71年,开春。

71年生产队分给我一个北京女知青,洞房夜,她哭着求我办一件事

队上的大喇叭没日没夜地吼着“农业学大寨”,地里的土坷垃比人的拳头还硬。

我叫陈建国,二十五了,光棍一条。

不是我不想娶,是穷得叮当响。爹娘死得早,我吃百家饭长大,一个人守着三间破土坯房,连耗子来了都得含着眼泪走。

这天,我正跟几个老哥们在地头抽旱烟,生产队长陈大头,我们都叫他根叔,背着手,一脸严肃地朝我走过来。

“建国,你过来一下。”

我心里咯噔一下,寻思着是不是我昨天偷掰队里两根玉米的事儿发了。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跟了过去。

根叔把我拉到一棵老槐树下,从兜里掏出烟叶,卷了一根,递给我。

“抽口。”

我没敢接。

他自己点上,猛吸一口,吐出的烟圈都带着一股子愁绪。

“建国啊,你也不小了。”

我心里更没底了,低着头,抠着指甲里的泥。

“队里吧,来了几个北京来的女知青。”

我“嗯”了一声。这事我知道,前几天就住进村东头的知青点了,一个个白白净净的,跟画里走出来似的,村里的小伙子们没事就往那边溜达,我嫌丢人,没去。

“有个叫林……林啥来着,”根叔挠了挠头,“哦,对,林薇。成分不太好,家里出了点事。”

我还是没吱声,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根叔又抽了口烟,烟灰掉在布鞋上,他也没管。

“她一个女娃娃,家里指望不上,在这边……也不容易。”

“队里研究了一下,决定把你俩撮合撮合。”

我猛地抬起头,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啥?”

“把她分给你当婆娘。”根叔说得斩钉截铁,“你呢,有个家。她呢,有个依靠。这是组织上的关怀,也是解决困难群众的实际问题。”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炸了。

我?娶一个北京来的女学生?

那不是癞蛤蟆吃天鹅肉吗?

“根叔,这……这不行!”我急得脸都红了,“我啥样你不知道?我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我……”

“行了!”根叔把烟屁股往地上一扔,用脚碾灭,“这是命令,不是跟你商量。你是个党员,要服从组织安排。人家姑娘那边,工作我们去做。”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叹了口气:“建国,我知道你苦。但你想想,这也是个机会。有个婆娘,热炕头,日子才有奔头。那姑娘……唉,也是个苦命人。”

说完,他就走了。

我一个人在老槐树下站了半天,太阳把我的头顶晒得发烫,可我心里一片冰凉。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我甚至没跟那个叫林薇的姑娘正经说过一句话。

所谓的婚礼,就是队里给了二斤水果糖,几张红纸。我把红纸剪了个“囍”字,贴在土坯房的破木门上,风一吹,哗啦啦地响,像是在嘲笑我。

那天晚上,她就被人送过来了。

一个瘦小的身影,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卡其布上衣,两条辫子垂在胸前,低着头,像是要钻进地缝里。

屋里就一盏昏暗的煤油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我搓着手,局促不安,活了二十五年,头一次跟一个女人离得这么近。

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不是我们村里女人身上的汗味和土腥味,是……是墨水味?还是肥皂味?我说不清楚。

“你……你坐。”我指了指炕沿。

她没动,就那么站着,肩膀微微发抖。

我能听到她的呼吸声,很轻,带着压抑的抽泣。

村里的几个婆娘在窗户外面探头探脑,嘻嘻哈哈地笑着,说着荤话。

我的脸臊得通红,冲着外面吼了一嗓子:“看啥看!都滚蛋!”

外面安静了。

屋里也更安静了。

只剩下煤油灯的火苗,“毕剥”地响了一声。

我看着她,她还是低着头,我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她乌黑的头顶,还有一个小小的发旋。

“那个……你饿不饿?锅里还有点玉米糊糊。”

她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该说啥了,两个人就这么杵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觉得比在地里刨一天土还累。

“你……早点歇着吧。”我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炕上铺着我唯一一床还算新的被子,是我娘留下的,红色的缎面,早就褪了色,但洗得很干净。

我指了指炕,又指了指地上的草席子:“我……我睡地上。”

她还是没动。

就在我以为她要站到天亮的时候,她忽然抬起了头。

煤油灯的光照在她脸上,那是一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眼睛又大又亮,但是里面盛满了水汽,像是马上就要决堤的河。

“同志。”她开口了,声音又轻又颤,像风中的羽毛。

我愣住了,村里没人这么叫我。

“我……我叫陈建国。”

她像是没听见,眼泪顺着脸颊就滚了下来,一颗,两颗,砸在地上,无声无息。

她哭了。

不是嚎啕大哭,就是那么无声地流泪,肩膀一耸一耸的,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得像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我一下子就慌了神。

我最怕女人哭。

“你……你别哭啊。”我笨拙地安慰,“我知道,你委屈。这事儿……它就这么个事儿,我也……”

我说不下去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离我近了些。

然后,她做了一个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动作。

她“扑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

我吓得魂都飞了,往后蹦了一大步,差点撞到墙。

“你这是干啥!你快起来!”

我伸手想去拉她,又不敢碰。

她跪在地上,仰着那张满是泪痕的脸,看着我,眼睛里全是绝望和哀求。

“陈建告同志……”她把我的名字都叫错了。

“我求求你,求求你一件事。”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你能不能……能不能……”

她咬着嘴唇,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能不能,别碰我?”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扎了一下。

原来,她怕的是这个。

我看着她那双惊恐的眼睛,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鹿。

是啊,她一个城里来的姑娘,读过书,有文化,而我呢?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泥腿子,粗手大脚,满身汗臭。

在她眼里,我可能跟野兽没什么区别。

一股说不出的酸涩和屈辱涌上心头。

但我还是点了点头。

“你起来吧。”我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不会的。”

她像是没听清,依旧跪在那里,泪眼婆娑地看着我。

“我陈建国,虽然穷,虽然是个粗人,但不是。”我一字一句地说,“我说话算话。”

她怔怔地看着我,眼神里有了一丝松动。

她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身体还在发抖。

“还有……”她停顿了一下,像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我……我求你第二件事。”

“你说。”

“将来,要是有机会……你能不能……放我回北京?”

她的声音很小,小到几乎听不见。

“我想回家……我想我爸妈……”

说完这句,她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抱住膝盖,失声痛哭。

那哭声,压抑了太久,充满了委屈、恐惧和无助,像一把钝刀子,一刀一刀地割在我的心上。

我站在那里,看着这个被硬塞给我的“婆娘”,心里五味杂陈。

我没想过什么天长地久,也没想过什么传宗接代。

我只是看着她瘦弱的肩膀,忽然觉得,她比我还苦。

我起码还有这三间破屋子,是我的根。

而她,什么都没有了。

我走过去,把炕上那床红被子抱起来,披在她身上。

“地上凉。”

然后,我吹灭了煤油灯。

屋子里一片漆黑。

我摸索着躺在冰凉的草席子上,听着她的哭声,从一开始的嚎啕,慢慢变成抽泣,最后,变成均匀的呼吸声。

我知道,她睡着了。

而我,睁着眼睛,一夜没合眼。

从那天起,我们就算成了一家人。

一个屋檐下,两张铺。她睡炕上,我睡地上。

白天,我们一起下地。

她是真的不会干活。分不清麦苗和韭菜,拿锄头的姿势像拿笔,没几下,手上就磨出了血泡。

队里的婆娘们见了,就在地头指指点点,捂着嘴笑。

“看那个北京来的,娇滴滴的,哪是干活的料哟。”

“建国这回可亏大了,娶了个活菩萨回来供着。”

林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低着头,把嘴唇都快咬破了。

我心里憋着火,可嘴笨,不知道怎么反驳。

我只能趁别人不注意,把她那份活儿也揽过来干了。

晚上收工,我累得像条狗,她就默默地给我打一盆水,放在我面前。

她不跟我说话,我也不跟她说话。

这个家,安静得像座坟。

吃饭的时候,更是煎熬。

我习惯了呼噜呼噜地喝粥,吃窝头掉渣。

她呢,吃得很少,小口小口地,腰杆挺得笔直,像是坐在大饭店里,而不是我这快塌了的土坯房。

有一次,我分到一块咸肉,我用黑乎乎的爪子撕了一半给她。

她看着那块油腻腻的肉,又看看我的手,眉头皱了一下。

她没吃。

那天晚上,我把手在井水里搓了半天,搓掉一层皮。

我知道,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看的书,我一个字不认识。

她嘴里偶尔哼的歌,我一句也听不懂。

她就像天上的云,干净,漂亮,飘着。

我就是地里的泥,脏,粗糙,被人踩在脚下。

云怎么会和泥在一起呢?

我记着我对她的承诺。

我们是名义上的夫妻,实际上,比邻居还生分。

我甚至很少正眼看她。

我怕我一看,眼神里那点念想,就藏不住了。

村里的二愣子,是个游手好闲的混混,总爱找知青点的麻烦。

那天,林薇去井边打水,二愣子带着几个小年轻,把她围住了。

“哟,这不是北京来的大学生嘛。”二愣子斜着眼,笑得不怀好意,“咋的,给陈建国那穷光蛋当婆娘,委屈了吧?”

“跟了哥,哥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林薇吓得脸都白了,抱着水桶,一步步后退。

我正好从地里回来,看到这一幕,血一下子就冲到了头顶。

我没说话,抄起墙根的一根扁担,就冲了过去。

“滚!”

我把林薇护在身后,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地盯着二愣子。

二愣子仗着人多,没把我放在眼里。

“陈建国,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你婆娘,老子今天就动了,怎么着?”

他伸手就想去抓林薇的胳膊。

我脑子里那根弦,“噌”地就断了。

我抡起扁担,照着他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我用了十成的力气。

那天,我打断了二愣子一条胳膊,也打碎了我们之间那堵看不见的墙。

根叔把我叫到队部,狠狠地骂了我一顿,罚我写检查,扣了我三个月的工分。

我一句话没说,认了。

回到家,天已经黑了。

我推开门,看见林薇坐在桌边,桌上点着煤油灯。

她面前放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鸡蛋羹。

在这个年代,鸡蛋是精贵东西,是用来换盐的。

“你……你回来了。”她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我……我听说了。你……吃饭了吗?”

我看着那碗金黄的鸡蛋羹,又看了看她。

她的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

“你吃吧。”我说,“我还不饿。”

“是……是给你留的。”她小声说,“谢谢你。”

这是她第一次,对我说谢谢。

我没再推辞,坐下来,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地把那碗鸡蛋羹吃完了。

很烫,很香。

从那天起,她开始主动跟我说话了。

“陈建国,这个字念‘天’,天空的‘天’。”

她用烧火棍在地上,一笔一划地教我认字。

“陈建国,你衣服破了,我给你补补。”

她点着煤油灯,在昏暗的光线下,一针一线地缝补我满是破洞的衣服。

“陈建国,你慢点吃,别噎着。”

她会把碗里仅有的几根咸菜,夹到我的碗里。

我还是睡在地上,她还是睡在炕上。

但这个家,开始有了一点温度。

我开始攒钱。

我知道她想回家。

我把队里分的粮食,除了留下我们俩的口粮,剩下的都偷偷拿去黑市换成钱。

我把打到的野鸡野兔,也拿去换钱。

我把每一分钱,都用布包好,藏在墙角的砖缝里。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政策会变,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能走。

我只知道,我要帮她。

这是我答应她的。

秋天的时候,她病了。

病得很重,发高烧,说胡话。

小脸烧得通红,嘴里一直喊着:“妈……妈……”

我急得团团转,背起她就往十几里外的公社卫生院跑。

那是我第一次抱她。

她很轻,像一捆干草,没什么分量。

可在我背上,却重如千斤。

我跑得肺都快炸了,汗水把衣服湿透了。

到了卫生院,医生说,是急性肺炎,得打青霉素。

一支青霉素,要五块钱。

我当时全身的家当,只有三块二毛七。

我跪在医生面前,求他先救人。

医生叹了口气,还是给她打了针。

我把那三块二毛七全给了他,又写了张欠条。

回来的路上,她烧退了些,清醒了过来。

她趴在我背上,轻轻地问:“我们……是不是花了很多钱?”

“没多少。”我喘着粗气,“钱没了可以再挣,人没了就啥都没了。”

她没再说话。

但我能感觉到,有热乎乎的东西,滴在了我的脖子上。

回到家,我把墙角砖缝里的钱拿了出来,数了数,一共二十七块五毛。

这是我大半年的积蓄。

第二天,我把钱拿去卫生院,还了欠款,又给她抓了药。

回来的路上,我路过供销社,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我用剩下的一点钱,买了一块上海产的硫磺皂,还有一包红糖。

我把东西递给她的时候,她愣住了。

“你……”

“医生说,你身子虚,喝点红糖水补补。”我不敢看她的眼睛,“那个……那个香皂,你用。”

我知道,她爱干净。

那天晚上,我闻到了一股久违的、淡淡的香味。

是硫磺皂的香味。

她用我买的香皂洗了头。

我躺在地上,闻着那股香味,心里莫名地踏实。

日子就像流水,不紧不慢地过着。

转眼,到了75年。

我们已经做了四年“夫妻”。

这四年,她教我认识了三百多个字,我能看懂报纸上的大标题了。

我呢,把她养得稍微丰腴了些,脸上有了血色,不再是刚来时那副风一吹就倒的样子。

我们还是分铺睡。

但我已经习惯了每天晚上,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入睡。

也习惯了每天早上,一睁眼就能看到炕上那个小小的身影。

村里人不再嘲笑我们了。

他们说,陈建国把北京来的婆娘,治得服服帖帖的。

只有我自己知道,不是我治她,是她,一点一点地,把我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给焐热了。

我还是会跟她吵架。

“林薇!你能不能别看那些没用的书了?能当饭吃吗?”

“陈建国!你能不能把脚洗了再上床……哦不,再进屋?”

我们吵完,又会和好。

她会默默地给我盛一碗粥。

我会把最大最甜的地瓜,烤好了,放在她碗里。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么一直过下去。

直到那封信的到来。

那是一个夏天的午后,邮递员送来一封信,是从北京寄来的。

林薇看到信封的时候,手都在抖。

她拆开信,看着看着,脸色就变了。

变得惨白。

信纸从她手里滑落,飘到了地上。

她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魂,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捡起信。

信上的字,我大部分都认识了。

信是她弟弟写来的。

信上说,她父母的“问题”已经查清了,平反了。

还说,当年跟她订了亲的那个男人,叫李向阳的,一直在等她。他家现在很有势力,可以帮她办回城的手续。

信的最后,她弟弟催她,赶紧跟这边的“关系”断了,尽快回京。

我拿着那封信,手心全是汗。

我知道,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她可以回家了。

我应该为她高兴的。

可我的心,像是被人用手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那天晚上,她没有吃饭。

我也没吃。

两个人,相对无言。

屋子里的空气,凝重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信……你都看了吧?”她先开了口,声音沙哑。

“嗯。”

“我……”她顿了顿,“我弟弟让我回去。”

“我知道。”

“那……那我们……”

“你想走,就走吧。”我打断了她的话,声音比我自己想象的要平静,“我……我去跟根叔说,我们办手续。”

我说完,站起身,想往外走。

我怕我再待下去,会控制不住自己。

“陈建国!”

她忽然叫住了我。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这四年……谢谢你。”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我没让她看见,快步走出了屋子。

我跑到村后的河边,对着呜咽的河水,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陈建国啊陈建国,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凭什么留住人家?

人家是天上的凤凰,你就是地上的泥鳅。

你早就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你答应过她的。

要放她走的。

我在河边坐了一夜。

天亮的时候,我回了家。

我以为她已经收拾好东西了。

可我推开门,看见她还坐在桌边,跟昨天晚上一模一样。

她的眼睛又红又肿,面前的桌上,放着一个用布包着的小包裹。

那是她所有的家当。

我的心,又是一阵绞痛。

“你……什么时候走?”我问。

“明天。”

“好。”我从墙角的砖缝里,掏出那个我攒了四年的布包,“这里面是钱,你拿着,路上用。”

我把布包放在桌上,推到她面前。

“我……我去给你借辆牛车,送你去县里火车站。”

她没有碰那个钱袋,只是看着我。

“陈建国。”

“嗯?”

“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我想说什么?

我想说,林薇,你别走。

我想说,林薇,留下来,跟我好好过日子。

我想说,林薇,我……我喜欢你。

可这些话,堵在我的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能给她什么呢?

这三间破土坯房?这一身的穷气?

她应该回到属于她的地方去。

那里有她的父母,有更光明的未来,还有一个……叫李向阳的男人。

“一路顺风。”

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

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她猛地站起来,冲过来,抱住了我。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抱我。

她的身体很软,带着她特有的香味。

她把脸埋在我的胸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陈建国……你是个傻子!你就是个大傻子!”

她一边哭,一边用拳头捶打着我的后背。

我任由她打着,抱着。

我能感觉到,我的眼泪,也浸湿了她的头发。

第二天,我赶着牛车,送她去火车站。

一路无话。

到了车站,我把她的包裹拿下来。

“我……我走了。”她说。

“嗯。”

火车快来了,站台上人来人往。

她一步三回头地往里走。

就在她快要进站的时候,她忽然又跑了回来。

她跑到我面前,踮起脚,在我粗糙的、满是胡茬的脸上,亲了一下。

很轻,像羽毛一样。

“陈建告,”她又把我的名字叫错了,带着浓重的哭腔,“如果……如果我回来了,你还要我吗?”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像是要跳出胸膛。

我看着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笑了,含着泪的笑。

然后,她转身,跑进了站台。

火车的汽笛声响起,带走了我的凤凰。

我一个人,赶着牛车,走在回村的土路上。

天是灰的,地是黄的。

我的世界,好像一下子就空了。

回到那个没有她的家,我看着空荡荡的炕,心里也是空荡荡的。

我睡到了炕上。

上面,还残留着她的味道。

我抱着她的枕头,第一次,在一个人的夜里,哭得像个孩子。

她走了。

日子还要过。

我依旧每天下地,挣工分。

村里人都说我傻,说我把到手的老婆给放跑了。

我不在乎。

我开始拼命地认字。

她留下了几本书,我抱着那几本书,一个字一个字地啃。

遇到不认识的,就去问村里的小学老师。

我想,等她下次来信,我至少要能自己看懂。

半年过去了,没有信。

一年过去了,还是没有信。

村里开始有风言风语。

“那北京婆娘,肯定是不会回来了。”

“人家现在是城里人,享福去了,哪还记得你这个乡下汉子。”

“建国这回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喽。”

我不信。

她说过的,她问我,如果她回来,我还要不要她。

她一定会回来的。

我开始改造我的土坯房。

我把挣的工分,换成砖,换成瓦。

我一个人,脱坯,和泥,砌墙,上梁。

手上磨出了血泡,破了,结了痂,又磨出新的。

我没日没夜地干。

我想,等她回来的时候,要让她住上结结实实的砖瓦房。

不用再担心下雨天屋里漏水。

79年,改革的春风吹遍了大地。

队里开始分田到户。

我靠着一股子不要命的干劲,成了村里第一批万元户。

我盖起了村里第一座二层小楼。

楼房盖好的那天,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坐了一晚上。

我想,林薇,你看,我不再是那个穷光蛋陈建国了。

我有能力给你一个好日子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

可她,还是没有回来。

我慢慢地,也死了心。

或许,他们说的是对的。

我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回到了她的世界,有了新的生活,或许,已经嫁给了那个叫李向阳的,生了孩子。

而我,注定要在这片黄土地上,孤独终老。

我不再等了。

可我还是习惯,每天去村口的老槐树下坐一会儿。

看着那条通往县城的路。

就好像,多看几眼,她就会从路的尽头,走出来一样。

时间到了85年。

我已经三十九岁了。

村里跟我同龄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也有人给我说媒,我都拒了。

我的心里,装不下第二个人了。

那天,是个秋天的下午。

天很高,很蓝。

我像往常一样,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抽着烟。

一辆长途汽车,在村口停了下来。

车上下来几个人。

其中一个,穿着一身得体的蓝色连衣裙,剪着齐耳的短发。

她提着一个皮箱,站在路边,有些迷茫地四处张望。

我的心,猛地一跳。

我手里的烟,掉在了地上。

我站起来,死死地盯着那个身影。

是她吗?

十年了。

她的模样,变了些,成熟了,但那眉眼,那神态,化成灰我都认得。

是她。

是我的林薇。

她也看到了我。

她愣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们隔着几十米的距离,遥遥相望。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我看到,她的眼圈,慢慢地红了。

她扔下皮箱,朝我跑了过来。

我也迎了上去。

我们紧紧地抱在一起。

我能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淡淡的香味。

“陈建国……”

她把我的名字,叫对了。

“我回来了。”

“嗯。”我抱着她,哽咽着说不出话。

“你这个大傻子……我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你为什么一封都不回?”她捶着我的背,又哭又笑。

“信?”我愣住了,“我没收到啊。”

后来我才知道,当年二愣子当了邮递员,把她寄给我的信,全都给扣下了。

他恨我。

“你……你不是嫁人了吗?”我傻傻地问。

“嫁给谁?嫁给你这个傻子吗?”她擦了擦眼泪,“我当年回去,是为了给我爸妈平反。后来恢复高考,我考上了大学,毕了业,又工作……我一直在等你,等你来北京找我。”

“可我等了十年,你都没来。”

“我以为……我以为你早就把我忘了,娶妻生子了。”

“我怕回来……看到你身边有了别人。”

我听着她的话,心疼得无以复加。

原来,我们都这么傻。

原来,我们错过了整整十年。

“我不傻。”我看着她,认真地说,“我一直在等你。”

我拉着她的手,带她回家。

她看着那栋二层小楼,惊讶地张大了嘴。

“这是……我们的家?”

“嗯,我们的家。”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久很久。

聊这十年,各自的经历。

她告诉我,那个李向阳,在她回城后确实找过她,但她拒绝了。

她说,她的心,早就留在了这片黄土地上,留在了这个叫陈建国的傻子身上。

我告诉她,我盖了新房,包了土地,成了村里最富有的人。

但我心里,一直都是空的。

因为这个家,没有女主人。

夜深了。

她看着我,脸颊微红。

“陈建国,今晚……你还睡地上吗?”

我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摇了摇头。

我走过去,把她拦腰抱起。

她惊呼一声,搂住了我的脖子。

我把她抱进卧室,轻轻地放在那张我为她准备了十年的、柔软的大床上。

窗外,月光如水。

屋内,情意绵长。

迟到了十年的洞房花烛夜,比我想象中,要美好一万倍。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透过窗户照了进来。

林薇就睡在我身边,睡得很香。

我看着她安详的睡颜,觉得这辈子,值了。

后来,她留了下来。

她没有再回北京。

她说,有我的地方,才是家。

她用她的知识,在村里办了个扫盲班,后来又成了一名乡村教师。

我们有了两个孩子,一儿一女。

日子过得平淡,但很幸福。

有时候,我还会想起71年那个夜晚。

那个跪在我面前,哭着求我办一件事的北京女知青。

我想,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答应了她。

答应了她,也成全了我自己。

我给了她一个暂时的依靠,她却给了我一辈子的幸福。

这笔买卖,我陈建国,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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