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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苏双胞胎姐妹在医院同天产子,鉴定后却发现,俩孩子竟一个父亲

景点排名 2025年10月26日 14:04 3 admin

我叫林晚,我姐叫林朝。

江苏双胞胎姐妹在医院同天产子,鉴定后却发现,俩孩子竟一个父亲

我俩是双胞胎,前后脚差了十分钟。从小到大,除了我妈,没人能分清我们。

用我爸的话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眉毛上那颗不起眼的小痣,都长在同一个位置。

所以,当我们在同一天,被推进同一个医院的同一个产房,生下两个都是七斤二两的胖小子时,整个楼层的医生护士都啧啧称奇。

说这是天大的缘分。

我当时也这么觉得。

我躺在病床上,侧着头,就能看到隔壁床上同样虚弱的我姐。

她冲我笑,我也冲她笑。

我们什么都没说,但我们什么都懂。

这种感觉,只有双胞胎才有。

我老公周凯,和我姐夫方建明,两个大男人,乐得像两个二百斤的孩子,在病房外走廊上,见人就发烟,发喜糖。

我妈更是忙得脚不沾地,一会儿看看我的孩子,一会儿看看我姐的。

她一手抱着一个,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菊花。

“看看,看看我们家这两个小福星,长得一模一样,跟你们姐俩小时候一个样。”

我看着摇篮里那两张皱巴巴的小脸,确实,除了手环上的名字,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我的叫周念安,我姐的叫方思源。

名字都是早就起好的。

我当时想,这大概就是幸福的顶峰了吧。

家庭和睦,姐妹情深,丈夫体贴,新生儿健康。

我的人生,就像一部被精心编排好的都市温情剧。

可我忘了,生活不是电视剧,它从来不按剧本走。

它更像一个喝醉了的编剧,随时可能给你来一个惊天大反转。

出院那天,阳光很好。

两家人,两辆车,浩浩荡荡地回家。

我妈坐在我的车上,抱着我的念安。

周凯开车,从后视镜里看我,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老婆,辛苦了。”

我摇摇头,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是满的。

月子是我妈和我婆婆轮流伺(cì)候的。

我姐那边,是她婆婆和方建明他姐。

两家离得不远,就隔着两条街,我妈每天都要两头跑。

那天我妈过来,一脸的欲言又止。

“怎么了妈?看你这表情,出什么事了?”我正在给念安喂奶,小家伙吃得满头大汗。

我妈搓着手,在我床边坐下。

“晚晚啊,你姐……她最近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怎么不对劲了?”

“说不上来。”我妈叹了口气,“就……老是一个人发呆,抱着孩子哭。建明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月子里的人,都说不能哭,对眼睛不好,可她就是忍不住。”

我心里咯噔一下。

产后抑郁?

这个词立刻蹦了出来。

我赶紧给林朝打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接。

“姐,你没事吧?我妈说你最近老哭。”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才传来她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

“没事,就是……就是有点累。”

“累就让方建明多搭把手啊,别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嗯,我知道。”她的声音听起来疲惫又遥远,“晚晚,你……你还好吗?”

“我挺好的啊。”我当时没多想,只觉得她是在关心我,“周凯和我婆婆把我当国宝供着呢,你别担心我,照顾好你自己就行。”

“那就好,那就好……”

她喃喃自语,然后匆匆挂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心里总觉得有点不踏实。

我太了解我姐了。

她从小就比我坚强,比我能扛事。天塌下来,她都是那个会先顶上去的人。

能让她说出“累”这个字,那一定是真的到了极限。

我跟周凯说了这事。

周凯正拿着奶瓶,笨拙地学着冲奶粉。

闻言,他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奶粉勺悬在半空。

“产后抑-郁吧?”他皱着眉,“这事可大可小,要不,明天我陪你过去看看她?”

我点点头:“行。”

他冲好奶粉,滴在手背上试了试温度,然后递给我。

“你别太担心,你这还在月子里呢,不能情绪波动太大。”他摸了摸我的头,“有我呢。”

我看着他,心里暖洋洋的。

周凯就是这样一个人,永远那么稳重,那么让人安心。

嫁给他,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第二天,周凯开车,我抱着念安,一起去了我姐家。

开门的是方建明。

他眼窝深陷,胡子拉碴,整个人憔悴了一圈。

看到我们,他勉强挤出一个笑:“来了啊。”

“我姐呢?”

“在屋里呢。”

我走进卧室,一股沉闷的奶腥味扑面而来。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光线昏暗。

我姐林朝就坐在床上,怀里抱着孩子,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

“姐。”我轻轻叫了她一声。

她像是没听见。

我走过去,把念安放在她旁边的床上,然后挨着她坐下。

“姐,你怎么了?”

她这才缓缓地转过头看我,眼睛又红又肿,布满血丝。

“晚晚,你来了。”

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看着她怀里的孩子,我的外甥,方思源。

小家伙睡得很沉,小嘴巴一张一合。

我伸手想摸摸他的脸。

就在我的指尖快要碰到他脸颊的时候,林朝猛地一缩,把孩子抱得更紧了。

那是一种极其警惕和抗拒的姿态。

我愣住了。

“姐,你这是干什么?”

她的眼神闪烁,躲闪着我的目光。

“没……没什么。孩子睡着了,我怕你吵醒他。”

这个解释,苍白无力。

周凯和方建明也走了进来。

周凯看着我姐,眉头拧成了疙瘩。

“姐,你这状态不行啊,得去看看医生。”

方建明在一旁附和:“是啊阿朝,我早就说让你去医院看看,你总不去。”

林朝低下头,死死抱着孩子,一言不发。

那天的探望,不欢而散。

回家的路上,我心里堵得厉害。

“周凯,你说我姐到底怎么了?我怎么觉得……她好像在怕我?”

周凯开着车,目不斜视。

“你想多了。她就是产后激素水平不稳定,情绪敏感。过段时间就好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

但我就是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姐的状态时好时坏。

我妈每天忧心忡忡地两边跑,回来总跟我念叨。

“你姐今天又不吃饭了。”

“你姐夫跟她说了两句话,她就抱着孩子哭。”

“我今天想抱抱思源,你猜怎么着?你姐跟护崽的母鸡一样,谁都不让碰。”

我听着,心里越来越沉。

直到满月那天。

两家说好了一起办满月酒。

我们这边亲戚多,我姐那边也是。索性包了酒店一个大厅,热热闹闹地摆了十几桌。

那天,我姐精心打扮了一下,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

她抱着方思源,我抱着周念安,我们俩并肩站在一起,接受亲戚朋友们的祝福。

“哎哟,快看,这姐俩,这孩子,简直一模一样!”

“可不是嘛,双胞胎生双胞胎啊这是!”

“以后长大了,可别认错了爹妈!”

大家都在开着善意的玩笑。

我笑着应酬,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我姐的脸色,在听到“认错爹妈”这四个字的时候,瞬间白了一下。

她的手,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孩子。

那个细微的动作,像一根针,轻轻扎了我一下。

宴席进行到一半,孩子们饿了,哭了。

酒店专门给我们准备了休息室喂奶。

我抱着念安,我姐抱着思源,一起进了休息室。

里面没人。

我坐下来,解开衣服。

念安立刻像小猪一样拱了过来。

我姐却站在门口,犹豫着,没有动。

“姐,过来坐啊,站着干嘛?”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

“晚晚,”她忽然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我愣住了。

手里的动作都停了。

“你说什么呢?”我笑了一下,想缓和这没来由的沉重气氛,“你能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把我的口红弄断了?还是偷穿我新买的裙子了?”

这些都是我们少女时代常干的傻事。

我以为她会笑。

但她没有。

她只是定定地看着我,眼眶一点点变红。

“比那些……严重一万倍。”

我的心,开始往下沉,一点,一点,坠入无底的深渊。

“林朝,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语气,不自觉地冷了下来。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没什么。”

她走过来,在我对面的沙发坐下,背对着我,沉默地给孩子喂奶。

整个休息室,只剩下两个孩子咕咚咕咚的吞咽声。

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那顿满月酒,我吃得食不知味。

回去的路上,周凯问我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我说:“我姐今天跟我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

我把休息室里那段对话,原原本本告诉了周凯。

周凯听完,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睡着了。

“她可能是压力太大了,胡思乱想。”他最后说。

又是这句话。

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是那么轻描淡写,那么理所当然。

可我心里的那根刺,却越扎越深。

事情的导火索,是一次意外。

孩子两个月的时候,要去社区医院打疫苗。

那天我婆婆有事,我妈要照顾我爸,周凯也正好要出差。

我一个人,实在搞不定。

我给方建明打电话,问他有没有空,能不能让他开车送我一下。

方建明满口答应。

他说,正好,思源也要打,干脆一起去。

于是,那天,是我和方建明,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去的医院。

我姐没来。

方建明说,她不舒服,在家休息。

社区医院里人山人海,全是孩子的哭声。

我们排了很久的队。

轮到我们的时候,护士看了看我们手里的两个本子。

“周念安,方思源。”

她抬头看了看我们,又低头看了看摇篮车里并排躺着的两个小家伙。

“双胞胎啊?”

“不是,”方建明笑着解释,“我们是连襟。”

“哦——”护士恍然大悟,“我说呢,这妈长得一模一样,孩子也长得一模一样,还以为是双胞胎生了双胞胎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给孩子登记。

打针的时候,两个小家伙扯着嗓子哭,哭得撕心裂肺。

我跟方建明一人抱一个,手忙脚乱地哄着。

就在这时,护士喊:“周念安的家属,过来按一下棉签。”

我赶紧抱着怀里的孩子过去。

护士打完针,贴上棉签,嘱咐我按住。

我低头一看,怀里这个,胳膊上贴着棉签,哭得满脸通红。

可他手里攥着的,是我早上出门时塞给方思源的小老虎玩具。

我愣住了。

我再去看方建明怀里那个。

那个孩子也哭得厉害,但他手里什么都没有。

而我出门时,是把一个蓝色的小摇铃,塞在了念安的手里。

“护士,”我颤声开口,“你是不是……打错了?”

护士正忙着给下一个孩子准备,闻言头也没抬。

“没错啊,周念安,我叫了名字的。”

“不是,”我的心跳开始加速,“我是说,这两个孩子,你是不是搞混了?”

护士这才抬起头,不耐烦地看了我一眼。

“怎么可能搞混?我都是看着本子叫的名字。再说了,你这两个孩子长得一模一样,就算混了,有什么关系吗?”

有什么关系吗?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脑子里混沌的迷雾。

是啊,有什么关系呢?

长得一模一样。

连亲妈都快分不清。

我抱着怀里这个“方思源”,方建明抱着那个“周念安”。

我们俩面面相觑。

方建明憨厚地笑了笑:“没事没事,晚晚,反正都一样,回家换过来就行了。”

我看着他纯良无害的脸,一个极其荒谬、极其可怕的念头,毫无征兆地,从心底最阴暗的角落里,冒了出来。

换过来?

真的……能换过来吗?

如果……

如果从一开始,就错了呢?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像疯长的藤蔓,瞬间缠住了我的心脏,勒得我喘不过气。

我抱着孩子的手,开始发抖。

方建明看我脸色不对,紧张地问:“晚晚,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我摇摇头,说不出话。

我只觉得天旋地转。

医院里嘈杂的声音,孩子的哭声,护士的叫喊声,全都离我远去。

我的耳朵里,只剩下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和那一句在脑海里反复回响的话。

“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原神我吗?”

“比那些……严重一万倍。”

回家的路上,我一言不发。

方建明还在絮絮叨叨。

“你说这护士也真是的,太不负责任了。”

“不过还好,反正都是自家人,换一下就行。”

“思源这小子,劲儿还挺大,哭起来跟打雷似的。”

我抱着怀里的孩子。

我看着他。

他已经不哭了,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我。

这张脸,和我儿子念安的脸,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可我心里清楚,他不是念安。

因为念安的眼角,有一颗非常非常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小红点。

那是我怀孕的时候,特别喜欢吃樱桃,我妈开玩笑说,生出来的孩子,肯定带着樱桃印。

结果,真的有。

而我怀里这个孩子,没有。

我颤抖着,去检查方建明怀里那个孩子。

在他的左眼眼角,我找到了那颗针尖大小的、淡淡的红点。

我的念安。

我的儿子。

此刻,正被他的姨夫,当成别人的孩子抱在怀里。

而我,抱着我姐的儿子。

那一刻,我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不是护士搞错了。

是我姐。

是她换了孩子。

可是,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换给我?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不敢想。

我怕我想出来的那个答案,会把我彻底摧毁。

到了我家楼下,方建明把“周念安”递给我。

“晚晚,给,你的儿子。”

我僵硬地伸出手,接过了我的念安。

我的手碰到他的小身体时,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把怀里的“方思源”递给方建明。

“姐夫,你的儿子。”

方建明乐呵呵地接过去,亲了一口。

“嘿,臭小子,想你爸了没?”

我看着他那张毫无心机的脸,心里一阵阵发酸。

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现在亲吻的这个孩子,根本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而他的亲生儿子,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人抱走了。

我失魂落魄地上了楼。

一进门,我妈就迎了上来。

“怎么才回来?疫苗打了吗?”

我点点头,把念安放进婴儿床。

我看着念安的睡脸,看着他眼角那颗淡淡的红点,心里像被刀割一样。

我妈还在旁边念叨:“你姐夫这人真实在,让他送你,他还真就送了。你姐也是,自己孩子打疫苗,她这个当妈的都不去。”

我猛地抬起头。

“妈。”

“嗯?”

“我姐……她和我老公,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

我妈愣住了,随即脸色一变。

“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她压低了声音,紧张地看了看门口,“让邻居听见像什么话!周凯对你多好,你姐是你亲姐,你怎么能这么想他们?”

“我没有胡说!”我的情绪有点失控,“我姐她不对劲!她从生完孩子就不对劲!她今天把孩子换了!她把思源换给了我,把我的念安抱走了!”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妈被我吓到了。

她呆呆地看着我,嘴唇哆嗦着。

“晚晚,你……你是不是也……产后抑郁了?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说胡话?

我冷笑一声。

我也希望我是在说胡话。

我冲到婴儿床边,指着念安的脸。

“妈,你仔细看!你仔细看看念安!他眼角是不是有颗小红点?”

我妈凑过去,看了半天。

“好像……是有。怎么了?”

“思源没有!”我喊道,“我今天看得清清楚楚,思源的脸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那又怎么样?”我妈还是不明白,“双胞胎长得像,也不可能所有地方都一模一样啊。”

我看着我妈那张茫然的脸,突然觉得一阵绝望。

没有人相信我。

在他们眼里,我疯了。

“我要做亲子鉴定。”

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我妈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疯了!林晚!你是不是真的疯了!”她一把抓住我的胳it,“做什么亲子鉴定?你这是要干什么?是要把这个家给拆了吗?”

“这个家?”我甩开她的手,笑得比哭还难看,“这个家早就已经烂了!烂到骨子里了!”

“你让周凯知道了怎么想?你让建明知道了怎么想?你让你姐以后怎么做人?”

我妈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不管!”我歇斯底里地喊,“我必须知道真相!我必须知道,我怀里抱着的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我必须知道,我姐怀里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那天,我和我妈大吵一架。

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跟她吵得这么凶。

最后,她哭着走了。

她说,我不可理喻。

整个下午,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像个傻子。

念安睡着了,房间里很安静。

我能听到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一声一声,像在给我的人生倒计时。

傍晚的时候,周凯回来了。

他提着行李箱,一脸风尘仆仆。

“老婆,我回来了。”

他走过来,想抱我。

我躲开了。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怎么了?”

我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

我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慌乱和心虚。

可是没有。

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坦然,甚至还带着一丝关切和疑惑。

“周凯,”我开口,声音干涩,“我们去做个亲子鉴定吧。”

他愣了足足有十几秒。

然后,他笑了。

那是一种哭笑不得的笑。

“晚晚,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要给念安,做亲子鉴定。”

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震惊,是不解,是受伤。

“为什么?”他问,“林晚,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

“我相信我自己。”我说,“但我不相信你,更不相信我姐。”

“你姐?”他皱起眉,“这跟你姐又有什么关系?”

“你别装了!”我再也控制不住,积压了一下午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周凯,你敢说你跟我姐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吗?”

他的脸色,终于变了。

那是一种被戳穿了心事后的,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苍白。

但他掩饰得很好。

“林晚,你是不是听谁胡说八道了?我跟你姐,我们俩能有什么?她是你亲姐,我是你老公!”

他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带着一种被冤枉的愤怒。

如果不是我心里早已认定了那个可怕的猜测,我可能真的会被他这副义正言辞的样子给骗过去。

“好啊。”我冷冷地看着他,“既然你说你们什么都没有,那我们就去做亲z鉴定。只要鉴定结果出来,证明念安是你的儿子,我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你,给我姐,磕头道歉!”

“你!”

他气得说不出话,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我们俩就在客厅里对峙着,像两只好斗的公鸡。

空气里充满了火药味。

最后,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地坐在了沙发上。

“林晚,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他用手捂住脸,声音里充满了疲惫,“我们好好的一个家,你非要把它弄得鸡飞狗跳吗?”

“是我在闹吗?”我反问,“周凯,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你自己,到底是谁,在把这个家,推向深渊?”

他不再说话了。

那一晚,我们分房睡了。

这是我们结婚三年来,第一次。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一夜无眠。

我一遍遍地回忆着过去。

回忆着我和周凯的相识,相恋。

回忆着我姐和方建明的结合。

我试图从那些记忆的碎片里,找出他们背叛我的蛛丝马迹。

我想起来了。

我姐结婚前,有一段时间,情绪特别低落。

我问她怎么了,她总说没事,就是婚前恐惧症。

当时,周凯是她的伴郎。

婚礼上,他看她的眼神,好像……有点不一样。

但我当时太幸福了,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没有深思。

我还想起来。

我怀孕四个月的时候,有一次孕吐得特别厉害,半夜起来上厕所,看到周凯的书房还亮着灯。

我以为他在加班,就没打扰他。

可第二天早上,我看到他的微信聊天界面,停留在和我姐的对话框上。

最后一条消息,是我姐发的。

“我睡不着。”

时间是凌晨三点。

当时我问他,你们聊什么了,聊到这么晚。

他说,姐夫出差了,姐一个人害怕,就找他聊了几句。

我信了。

现在想来,我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那些被我忽略的细节,那些被我合理化的反常,此刻全都串联起来,变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我死死困住。

第二天,我没有跟任何人商量,自己抱着念安,去了市里最大的一家司法鉴定中心。

我采集了念安的口腔拭子,还有我自己的。

然后,我需要周凯的样本。

我趁他洗澡的时候,从卫生间的垃圾桶里,翻出了他用过的牙刷。

做完这一切,我像个贼一样,手心全是汗。

我把样本交给工作人员,交了加急的费用。

他们告诉我,三天后,出结果。

那三天,我过得生不如死。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任何人,也不接任何电话。

周凯没有再来找我。

我妈打过几次电话,我都没接。

我姐给我发了微信。

“晚晚,你别听风就是雨,我们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冷静一点,我们谈谈好吗?”

“你这样闹,对谁都没有好处。”

我看着那些文字,只觉得无比讽刺。

她让我冷静。

她让我别闹。

她怎么有脸说出这些话?

我没有回复她。

我只是在等。

等那个最终的审判。

第三天下午,鉴定中心给我打了电话。

让我去取报告。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我几乎是跑着下楼,打车去了鉴定中心。

拿到那个牛皮纸袋的时候,我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我不敢拆。

我怕看到那个我既期待又恐惧的结果。

我在鉴定中心门口的花坛边上,坐了很久。

太阳快要落山了,金色的余晖洒在我身上,却没有一丝暖意。

我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撕开了密封条。

里面是几张薄薄的纸。

我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结论。

那几个黑色的宋体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在了我的眼睛里。

“……根据DNA分析结果,不支持周凯为周念安的生物学父亲。”

不支持。

不支持。

不支持……

我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手里的报告,飘落在地上。

我看着那行字,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我笑了。

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像个疯子一样,坐在马路边,又哭又笑。

路过的人,都用看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我不在乎。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是我在乎的了。

我的丈夫,我的亲姐姐,他们联手,给了我一个天大的骗局。

而我,像个傻瓜一样,被蒙在鼓里,还以为自己拥有全世界最幸福的家庭。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家的。

我推开门。

客厅里坐满了人。

我爸,我妈,我婆婆。

周凯,林朝,方建明。

三堂会审。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重得像要滴出水来。

看到我回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

周凯见我手里空空,似乎松了口气。

他站起来,朝我走过来。

“晚晚,你回来了。报告呢?”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看着他。

看着这张我爱了五年的脸。

此刻,只觉得无比陌生,无比恶心。

我扬起手,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啪!”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死一般寂静的客厅里。

所有人都惊呆了。

周凯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

“周凯!”我指着他的鼻子,声音因为愤怒而剧烈地颤抖着,“你真不是个东西!”

然后,我转向我姐。

林朝。

她坐在沙发上,脸色惨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从我进门开始,她就没敢看我一眼。

“林朝!”我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

我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像死神的催命符。

她开始发抖,身体缩成一团。

方建明不明所以,还下意识地把她往自己怀里揽了揽,一脸关切地问:“阿朝,你怎么了?”

我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姐,”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不是问我,如果有一天,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会不会原谅你吗?”

“我现在回答你。”

“我不会。”

“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我从包里,拿出那份被我揉得皱巴巴的鉴定报告,狠狠地摔在了她和方建明的脸上。

“你们自己看!”

“好好看看!你们干的好事!”

方建明被我吼得一愣一愣的。

他捡起地上的报告,一脸茫然地打开。

“什么东西啊这是……亲子鉴定报告?”

他念叨着,往下看。

当他看到最后那行结论时,他的表情,凝固了。

他抬起头,看看我,又看看周凯,最后,目光落在了他怀里瑟瑟发抖的林朝身上。

“阿朝……这……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都在抖,“‘不支持周凯为周念安的生物学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林朝哭了。

她终于崩溃了,捂着脸,发出压抑的、绝望的哭声。

“什么意思?”我冷笑着,替她回答,“意思就是,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儿子,不是我老公的!”

“意思就是,我养了两个月的孩子,是个野种!”

“意思就是,你!”我指着方建明,“你怀里抱着的那个,你当成亲生儿子疼了两个月的方思源,也不是你的种!”

我的话,像一颗颗炸弹,在客厅里炸开。

我爸气得捂住了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

我妈和我婆婆,已经完全傻了。

方建明的脸,从红到白,再从白到青。

他死死地盯着林朝,眼睛里充满了血丝。

“林朝,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林朝只是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来说!”

周凯站了出来。

他走到我面前,脸上那个清晰的巴掌印,让他看起来有些狼狈。

“晚晚,对不起。”

他开口,说了这三个字。

我看着他,只觉得想吐。

“是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建明。”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这件事,跟阿朝关系不大,主要责任在我。”

“哦?”我抱着胳膊,冷眼看着他表演,“那你倒是说说,你要怎么个负责法?”

“阿朝和建明结婚前,我们……我们喝多了,犯了错。”

他的声音很低,但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在我的心上。

“就一次?”我问。

他沉默了。

“我问你,是不是就一次!”我尖叫着。

“……不是。”他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

我笑了。

原来,不是一次。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角落里,在我以为幸福美满的婚姻生活里,我的丈夫,和我的亲姐姐,一直保持着这种肮脏不堪的关系。

“那孩子呢?”我追问,“孩子是怎么回事?”

周凯的头,垂得更低了。

“你和阿朝,几乎是同时查出怀孕的。我们当时……都慌了。”

“所以呢?”

“所以,我们想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我死死地盯着他。

“换孩子。”

他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我清楚地看到,方建明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

“我们本来想着,反正都是周家的血脉,只要换过来,你养着我的孩子,建明养着……养着他的孩子,这件事,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过去。”

“周家的血脉?”我重复着这几个字,觉得荒唐得可笑,“周凯,你是不是忘了?方思源,我姐的儿子,他姓方!他不是你周家的种!”

周凯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而方建明,在听到这句话后,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猛地推开怀里的林朝,冲到周凯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周凯!你他妈把话说清楚!”老实了一辈子的方建明,第一次爆了粗口,眼睛红得像要吃人,“什么叫‘建明养着他的孩子’?方思源是谁的种?你给我说清楚!”

周凯被他勒得喘不过气,脸涨成了猪肝色。

“建明……你冷静点……”

“我冷静你妈!”方建明一拳就砸在了周凯的脸上。

周凯被打得一个趔趄,嘴角立刻见了血。

客厅里顿时乱成一团。

我婆婆尖叫着去拉方建明。

我爸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妈哭着去扶林朝。

而我,就站在混乱的中央,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像在看一场与我无关的闹剧。

“够了!”

我爸用尽全身力气,吼了一声。

他拿起茶几上的杯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啪嚓!”

玻璃碎裂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你们……你们……”我爸指着周凯和林朝,气得嘴唇都在哆嗦,“你们两个!”

“爸……”林朝哭着跪在了地上。

“别叫我爸!我没你这样的女儿!”

我爸一辈子老实本分,最看重的就是脸面。

今天这事,等于是在他脸上,狠狠地刮了一刀。

“周凯,你跟我女儿离婚!”我爸指着周凯,“马上离!我们林家,丢不起这个人!”

“爸,我……”周凯还想说什么。

“滚!你给我滚出去!”

我婆婆一看这架势,也急了。

“亲家,你消消气,这事……这事是周凯不对,我们认。但是离婚……能不能再考虑考虑?晚晚还年轻,念安还这么小,这要是离了婚,孩子怎么办啊?”

“孩子?”我冷笑一声,看着我婆婆,“妈,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念安,他根本就不是你周家的孙子。”

我婆婆愣住了。

“晚晚,你……你说什么?”

“我说,周念安,不是周凯的儿子。”我拿出另一份报告,甩在她面前。

那是念安和我的亲子鉴定报告。

“支持林晚为周念安的生物学母亲。”

“那……”我婆婆彻底懵了,“那念安的爸爸是……”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方建明。

方建明像被雷劈了一样,呆立在原地。

他看看我,又看看我怀里的念安,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真相,已经昭然若揭。

这是一个多么荒唐,多么可笑的交换。

我姐林朝,怀了我老公周凯的孩子。

而我,怀了我姐夫方建明的孩子。

我们在同一天,生下了孩子。

然后,我那“聪明绝顶”的姐姐和丈夫,为了掩盖他们的丑事,为了让周家的血脉“认祖归宗”,自作主张地,在医院里,换了孩子。

他们把林朝和周凯的儿子,方思源,换给了方建明。

他们以为,这样方建明就会傻傻地,替他们养着这个私生子。

而我,林晚,就该抱着我和方建明的儿子,周念安,继续跟周凯过日子。

他们计划得多么完美。

如果不是那次疫苗打错的意外,如果不是我心里那根刺,我可能一辈子,都会被蒙在鼓里。

我会把周念安当成我和周凯的爱情结晶,抚养他长大。

而方建明,会把方思源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爱他,疼他。

我们四个人,两个家庭,就会在这种巨大的谎言和错位中,过完一生。

想到这里,我只觉得一阵阵反胃。

“为什么?”

我看着跪在地上的林朝,问出了那个我最想知道的问题。

“林朝,你告诉我,为什么?”

“我们是双胞胎啊。”

“我们从一个娘胎里出来,我们穿同一条裙子,我们一起上学,一起毕业。我有什么好的,都想着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林朝抬起头,满脸泪痕地看着我。

“晚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要听对不起!”我打断她,“我要听实话!”

她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出了那个埋藏已久的秘密。

原来,她一直都喜欢周凯。

在我跟周凯谈恋爱之前,她就喜欢他。

可是,周凯选择了我。

她不甘心。

她觉得,我们长得一模一样,凭什么周凯喜欢的是我,不是她。

所以,她背着我,偷偷地联系周凯。

她模仿我的语气,模仿我的习惯,甚至穿着我的衣服,去见他。

而周凯,这个我爱了多年的男人,竟然没有发现。

或者说,他发现了,但他没有拒绝。

他享受着这种游走在姐妹之间的、禁忌的快感。

直到林朝和方建明奉子成婚。

她以为,这段荒唐的关系,可以就此结束。

可她没想到,孽缘,早已种下。

她怀的,是周凯的孩子。

而我,几乎在同时,也怀孕了。

他们慌了。

于是,他们想出了这个恶毒的、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

换孩子。

“所以,那天晚上,在医院,是你?”我问。

她点点头。

“那天晚上,护士站只有一个人值班。我……我趁她去上厕所的时候,偷偷把你和我的孩子……换了过来。”

“你把手环也换了?”

“……嗯。”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原来如此。

原来,从我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喜悦中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骗局。

我睁开眼,看着方建明。

这个屋子里,最无辜,最可怜的人。

他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站着,像一尊失了魂的雕像。

“姐夫,”我开口,“现在,真相大白了。”

“念安,是你的亲生儿子。”

“而你养了两个月的方思源,是我老公……不,是周凯的儿子。”

“你想怎么样?”

方建明缓缓地转过头,看着我。

他的眼睛里,一片死寂。

“我能怎么样?”他惨笑一声,“我还能怎么样?”

他走到林朝面前,蹲下身。

“林朝,”他的声音,平静得让人心疼,“我们离婚吧。”

林朝猛地抓住他的手,哭着摇头。

“不……建明,不要……你原谅我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我们还有思源……不,我们还有孩子……”

她语无伦次。

方建明轻轻地,但却坚定地,掰开了她的手。

“孩子?”他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厌恶,“哪个孩子?那个我当成宝一样疼了两个月,结果是他妈的野种?还是那个从出生起,就被你这个亲妈抛弃,扔给别人的亲生儿子?”

“林朝,你真脏。”

他说完这句,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家。

他没有看念安一眼。

我知道,他现在,一定恨透了这一切。

恨透了我们所有人。

方建明走了。

客厅里,只剩下我们这一地鸡毛。

周凯的父母,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

两家人,吵成一团。

我婆婆指着我妈的鼻子骂,说她们家没一个好东西,姐姐勾引妹夫,简直是伤风败俗。

我妈哭着说,是我们家瞎了眼,把女儿嫁给了周凯这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

我爸气得犯了心脏病,被紧急送去了医院。

周凯的爸爸,一个在单位里当领导,最好面子的人,指着周凯的鼻子,让他跪下。

周凯跪下了。

跪在我面前。

“晚晚,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我们好好过,行不行?”

我看着他跪在我脚下的样子,只觉得可笑。

“周凯,你觉得,我们还回得去吗?”

我走到婴儿床边,抱起了我的念安。

他睡得很香,小嘴巴微微嘟着,不知道他的人生,已经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亲了亲他的额头。

“我们离婚吧。”我对周凯说。

“不!我不离!”他激动地喊道,“晚晚,我不能没有你!念安也不能没有爸爸!”

“爸爸?”我笑了,“他有爸爸。但不是你。”

我抱着孩子,从他身边走过。

我没有再看林朝一眼。

从今以后,我们之间,姐妹情断。

我带着念安,搬回了娘家。

我爸出院后,身体大不如前,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几岁。

他不再跟我说话,也不看念安。

我知道,在他心里,念安的存在,就是一个耻辱的印记。

我妈整天以泪洗面,一边要照顾我爸,一边要照顾我和孩子。

整个家,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离婚的过程,很不顺利。

周凯不同意。

他每天都来找我,堵在我家门口,求我原谅。

他说他会净身出户,只要我肯回头。

我铁了心。

信任这种东西,一旦碎了,就再也拼不回来了。

官司打了半年。

最后,法院判了我们离婚。

因为周凯在婚内出轨,并且有私生子,属于过错方。

房子,车子,存款,都判给了我。

念安的抚养权,也归我。

拿到判决书的那天,我在民政局门口,碰到了方建明。

他也刚办完手续。

他比半年前更憔悴了,瘦得脱了相。

我们俩站在门口,相对无言。

“你……”他先开了口,“还好吗?”

我点点头:“还好。”

“孩子呢?”

“在我妈家。”

又是一阵沉默。

“对不起。”他突然说。

我愣住了:“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念安……他是我的儿子,可我……”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我理解他。

每一次看到念安那张酷似方建明的脸,我的心都会被刺痛。

那是在提醒我,我经历过怎样荒唐的背叛。

对于方建明来说,这种痛苦,只会更深。

“他是个好孩子。”我说,“他很乖,不爱哭。”

方建明点点头,眼眶红了。

“以后……如果需要我做什么,你随时找我。”他说,“抚养费,我会按时打给你。”

“不用了。”我拒绝了,“我自己能养活他。”

我不想再跟这些人,有任何经济上的牵扯。

说完,我转身离开。

我没有回头。

我知道,我们的人生,就像两条相交过的直线,在那个荒唐的交点之后,只会越走越远。

至于林朝和周凯。

我听说,方建明跟她离婚后,她就搬去跟周凯住了。

周凯的父母,一开始坚决反对。

但林朝怀里,毕竟抱着他们周家唯一的“孙子”。

闹了一段时间后,也就默认了。

他们没有结婚。

周凯想复婚,林朝想结婚。

两个人,就那么不清不楚地,耗着。

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我妈偶尔会跟我提起,说在超市碰到了林朝,说她看起来过得并不好,憔悴又苍老。

我听着,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路是她自己选的。

所有的苦果,都该她自己尝。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我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广告公司做文案。

白天上班,晚上回家带孩子。

生活很累,但很充实。

念安一天天长大。

他会笑了,会爬了,会含糊不清地叫“妈妈”了。

每当看到他纯净的笑脸,我就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是我唯一的希望,是我活下去的全部动力。

我以为,生活就会这样,平静地继续下去。

直到念安一岁生日那天。

我给他订了一个小小的蛋糕,我妈做了一桌子菜。

晚上,我抱着念安,在烛光前,给他唱生日歌。

门铃响了。

我妈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方建明。

他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玩具礼盒。

他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精神了一些。

“我……我来看看孩子。”他有些局促地说。

我妈把他让了进来。

他把礼盒放在地上,蹲下身,看着坐在地毯上玩积木的念安。

他的眼神,很复杂。

有愧疚,有疼爱,有挣扎。

念安不怕生,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念安,”我轻声说,“叫……叫叔叔。”

我不知道该怎么教他称呼。

叫爸爸吗?

我叫不出口。

方建明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能……能让我抱抱他吗?”他问。

我点点头。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把念安抱进了怀里。

念安很轻,很软。

方建明的胳膊,有些僵硬。

他抱着孩子,一动不动,像抱着一件稀世珍宝。

然后,我看到,他的眼泪,一滴一滴,掉了下来。

砸在念安的衣服上。

“对不起……儿子……爸爸对不起你……”

他哽咽着,把脸埋在孩子的颈窝里,像个迷路了很久,终于找到家的孩子。

那一刻,我别过头,眼泪也流了下来。

血缘,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

它斩不断,也隔不开。

无论我们经历过多么不堪的过往,多么深刻的伤痛。

在看到这个流着自己一半血液的小生命时,所有的防备和壁垒,都会在瞬间崩塌。

从那天起,方建明开始频繁地来看念安。

他给念安买很多很多的玩具,衣服,零食。

他会陪念安玩一整个下午。

教他搭积木,给他讲故事。

念安很喜欢他。

每次他来,都会伸出小手,要他抱。

然后咯咯地笑。

我妈看着,总是在一旁偷偷抹眼泪。

她跟我说:“晚晚,建明是个好人。要不,你们……”

我打断了她。

“妈,别说了。不可能的。”

我怎么可能跟方建明在一起?

他是我前姐夫。

我们之间,横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每一次看到他,都会让我想起那些不堪的往事。

每一次看到念安,也都会提醒他,他曾经遭受过怎样的背叛。

我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组建一个正常的家庭?

我拒绝了方建明所有的经济资助。

我告诉他,你可以来看孩子,可以尽一个父亲的责任。

但是,我们之间,仅此而已。

他没有强求。

只是默默地,做得更多。

他会提前买好我妈的降压药。

他会趁我不在家的时候,过来帮我爸修理坏掉的水龙头。

他会在下雨天,提前一个小时,开车到我公司楼下等我。

他什么都不说。

但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在告诉我,他想照顾我们。

照顾我,照顾念安,照顾我这个破碎的家。

我的心,不是石头做的。

有一次,我加班到很晚。

回到家,发现灯还亮着。

我推开门,看到方建明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已经睡熟的念安。

电视开着,声音很小。

茶几上,放着给我留的饭菜,还用碗罩着。

我妈已经睡了。

他听到开门声,抬起头。

“回来了?”他轻声说,怕吵醒孩子。

我点点头,换了鞋,走过去。

“你怎么还没走?”

“念安非要等妈妈回来才肯睡。后来等着等着,自己就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念安放到我怀里。

“快去吃饭吧,还热着。”

我抱着温热的、小小的儿子,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眼里的温柔和疲惫,那么真实。

我的心,在那一刻,突然就软了。

“方建明,”我开口,“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他愣了一下,随即苦笑。

“因为我欠你的。”他说,“我欠念安的,也欠你的。”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会……经历这些。”

我沉默了。

是啊。

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不会生下念安。

如果没有念安,也许我和周凯的婚姻,还能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我就不会发现那个恶心的秘密。

可是,如果没有念安,我的人生,又会是什么样子?

我不敢想。

“晚晚,”他看着我,眼神恳切,“我知道,让你接受我,很难。”

“我也不求你马上原谅过去的一切。”

“但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一个……补偿你和孩子的机会。”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念安在我怀里,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满足的呓语。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

也许,生活不一定非要按照完美的剧本走。

也许,幸福也可以是在废墟之上,重建起来的。

两年后。

我和方建明,复婚了。

没有办婚礼,只是请了两家人,简单地吃了一顿饭。

我爸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

但他没有再反对。

他看着已经会跑会跳,追着方建明喊“爸爸”的念安,叹了口气。

“只要你们……好好过日子就行。”

我妈拉着我的手,眼泪掉个不停。

“晚晚,你总算是……苦尽甘甘来了。”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苦尽甘来。

我只知道,当我看到方建明抱着念安,在草地上奔跑,阳光洒在他们父子俩的笑脸上时,我的心里,是温暖的,是安定的。

我们组成了一个很奇怪的家庭。

我和我的前姐夫。

我们一起,抚养着我的儿子,也是他的儿子。

我们很少提起过去。

那些伤疤,虽然已经结痂,但一碰,还是会疼。

我们只是努力地,朝前看。

至于林朝和周凯。

我听说,他们最终还是分手了。

那个叫方思源的孩子,被周凯的父母接回了老家。

周凯一个人,去了别的城市。

林朝不知所踪。

有一次,我妈在菜市场,碰到了周凯的妈妈。

那个曾经对我百般疼爱的婆婆,如今看起来,像个真正的老太太了。

她拉着我妈,哭诉了很久。

说周凯毁了,那个孩子也毁了。

说她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有拦着周凯,让他跟我离婚。

我妈回来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正在给念安削苹果。

我听完,什么都没说。

只是把削好的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放进念安的小碗里。

人生没有如果。

走错了路,就要承担后果。

这个道理,我们每个人,都用血和泪,深刻地体会到了。

晚上,方建明回来。

他看到我情绪不高,问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说没事。

他走过来,从背后抱住我。

“晚晚,”他在我耳边轻声说,“都过去了。”

我靠在他怀里,点点头。

是啊。

都过去了。

窗外,月光如水。

念安已经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我的人生,曾经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搅得天翻地覆。

但现在,风暴停了。

我站在一片狼藉的废墟上,牵着我的孩子,和我生命里那个最意想不到的人,努力地,想要重建一个家。

也许,这个家,永远不会完美。

也许,那些伤痛的记忆,会伴随我们一生。

但是,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只要我们还对未来抱有希望。

那么,总有一天,废墟之上,也会开出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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