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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南地北怀化人|千年古辰州

排行榜 2025年10月15日 13:26 3 cc

天南地北怀化人|千年古辰州

(雪峰山。张锡文摄)

文 | 姚昆仑

怀化地区,古属辰州。怀化多山峦,群峰逶迤,翠崖穿空;怀化多秀水,五溪纵横,沅水浩荡;怀化多村寨,鼓楼木桥,风情别致。在这块历经千年岁月雕琢的土地上,坐落着“安江农校纪念园”“芷江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受降旧址”“黔阳古城”“洪江古商城”“通道万佛山旅游景区”等16处国家4A级景区,它们如一颗颗质地与风格迥异的明珠,散落于青山绿水之间。

怀化的过往,自秦代以来曾以古辰州(今怀化市沅陵县)为中心,演绎着自身的传奇与美丽。如果说清代张珣笔下“菜花黄黄黄草尾,稻花白白白田头,桃花李花满城郭,山光水色古辰州”是美丽怀化的生动写照,那么湖广总督林则徐在嘉庆年间出巡沅陵,为知府题写的“一县好山留客住,五溪秋水为君清”楹联,便是怀化风光的精妙缩影。走进怀化,便走进了由山、水与人文风情共同构成的和谐画卷。

怀化之美,美在山的雄奇。

十万大山,蕴精含奇。山势莽莽苍苍,绵亘千里,高低纵横,气势如虹;而山的灵魂与人文精魄,尽在武陵山脉与雪峰山脉的环抱之中。山脉起伏绵延,宛如一条扑朔迷离的时空隧道,又似一幅精美的“唐卡”,将古朴神奇的民族风情尽揽其中。清代贵州主考秦百里途经沅州,曾留下“探胜无需远,端知楚山雄”的佳句。可以说,怀化的每一座山都承载着故事,皆是诗歌与图画,让人得以体验大自然在此地的神奇造化与风物掌故。

武陵山脉绵延420多公里,面积约10万平方千米,山峦起伏,有的如长剑出鞘直插云天,有的相叠呈万马奔腾之势。它从贵州铜仁的主峰梵净山蜿蜒而来,簇拥着怪石嶙峋的武陵源、诗意盎然的红石林、文化底蕴深厚的辰溪大酉山等,向南延伸,最终与雪峰山脉交汇融合。雪峰山古称“梅山”等,因主峰苏宝顶长年积雪而得名。1945年春,这里打响的“湘西会战”(亦称“雪峰山战役”),沉重打击了日本侵略者,加速了其败亡的步伐。

更为奇绝的是,从湘西北部的“武陵源景区”,到湘西南端通道侗族自治县的“万佛山”,共同见证了喀斯特地貌与丹霞地貌的奇特与神韵。登临通道万佛山主峰,但见红峰翠林延绵起伏;轻雾缭绕时,百峰千峦如尊尊佛像时隐时现,为万佛山平添了一层神秘色彩。中国旅游协会原会长何若泉先生曾赋诗赞叹:“北立张家界,南卧万佛山,两山皆俊秀,欲分高低难”。若将张家界的峰林比作魁梧雄奇的美男子,那么万佛山的山峦便是身着红裳绿巾的俊俏女郎。

山的秀美,不仅是游览探胜之所,更赋予人们丰富的联想。沅陵的二酉山,相传是秦始皇“焚书坑儒”后儒生藏匿典籍之处。宋代黄庭坚在《朝拜二酉山》诗中写道:“巴山楚水五溪蛮,二酉波横绕龙蟠。古洞寻书探奇字,思怀空吟三千年”,既描绘了二酉山的龙盘虎踞之势,也表达了对此藏书圣地的向往。而山川之险要,亦成为兵家必争之地。沅陵官庄的辰龙关峭壁数里,谷径盘曲,仅容一骑,被乾隆皇帝封为“天下第一关”。林则徐出任云南主考官途经此地,慨然写道:“路穿石罅出,云绕马蹄飞。栖鸟不敢下,岂徒行客稀。”足见此处之险奇!绵绵山脉,守护着经年不息的涓涓细流,孕育着永不凋谢的繁花绿茵,也赋予了古往今来各族人民赖以生存的家园与情感寄托。

怀化之美,美在水的灵秀。

怀化的水,上通滇黔,下接洞庭。春夏之际汹涌澎湃,如龙行千里;秋冬时节宁静平和,清澈灵秀。

沅江是湖南第二大河流,亦是怀化乃至大湘西的母亲河。注入沅江的主要支流俗称五溪,它们流经怀化,汇入沅江。“五溪”之名,最初见于北魏郦道元《水经注》,指酉水、锦水(辰水)、㵲水、渠水、巫水,由此开启了五溪文化的先声。五溪如同伸开的五指,导引无数溪流山泉汇聚,使沅江形成一条有力的臂膀,延伸至洞庭湖。

溪流不尽,山石不老。五溪源源不断注入沅江,赋予了沅江独有的灵秀与磅礴气势。宋代诗人王庭珪被贬辰州,为沅江流域的旖旎风光所惊叹。他在《夜坐听沅江水声》中写道:“水急滩高欲倾到,来如万鼓遶山鸣。奔流更借洞庭阔,飞浪朝宗壮此声。”将滩高水急、气势恢宏的沅江描绘得淋漓尽致。而其《临江仙》中的佳句“谁知沅水上,却似洛城游”,则展现了一幅宋代沅江两岸的美丽画卷,堪比繁华洛城。

山水时至,百川归江。沅江的活力与美丽,离不开五溪灵动的滋养。它们将大山、人与文化有机相连。㵲水和渠水流经之地,多为侗族聚居区。㵲水进入怀化的第一个侗族古镇是龙溪口镇,唐代曾设夜郎县。清代梅峄用“地接滇乾通百货,人传朱顿敬千扉”来形容当时的市井繁华。抗日战争时期,龙溪口成为运输抗战物资的集散地,商埠多达400余家,是湘西三大商埠之一。在㵲水即将汇入沅江的岸边,曾有唐代诗人王昌龄被贬时修建的芙蓉楼,那句“一片冰心在玉壶”令人思接千载。渠水(又名渠江)从湘西南部流来,过靖州、下会同、至黔城,纳90多条溪流及无数山泉于怀中,于洪江市托口镇与巫水、㵲水一同汇入沅水,全程400多千米。宋代被贬诗人魏了翁有诗赞道:“渠河有水清且涟,弄丸之暇游其间。风轻沙暖鸥忘机,天开日烜鱼逃筌。……。”巫水(古称雄溪)与锦水(辰水)流域,则哺育了以苗族、瑶族为主的少数民族。巫水发源于湖南城步东麓的巫山,流经城步、绥宁及怀化的会同、洪江等县区,行程200多千米后注入沅江,宛如一条色彩斑斓的缎带。每逢春汛,因各地降雨差异,巫水与沅江交汇处常现一清一浊、泾渭分明的别致景观。锦水发源于贵州江口县梵净山南麓,流至怀化麻阳,于辰溪毛家滩汇入沅水,因落差较大,一路激荡起伏,以其气势哺育了独特的民族文化、生活习俗与不屈不挠的性格。

在“地用莫如马,水用莫如舟”的古代,怀化以沅江和五溪为主体的水运网络,恰似一条条“高速公路”。纵横交织的水路与沿岸分布的码头,共同谱写了南方丝绸之路大湘西段的辉煌传奇。自文明开启,怀化便通过水路与外埠频繁交流物产。晚清至抗战时期,水路日趋繁忙,洪江因集散桐油、木材、白蜡等物资而闻名遐迩,被誉为“湘西明珠”。更美妙的是,五溪与沅水两岸,倒映水中的青峰峭壁与吊脚楼群,高亢的船工号子与温婉的山歌小调,使多样的民族风情跃然其间,深厚的历史回响不绝于耳,共同呈现出一幅幅“青峰多秀色,空水共氤氲”的动人美景。

怀化之美,美在田园风光。

田园,是人与山水的巧妙布局。它标注着自身的风格,展示着独特的意境。那山水间的青青石板路、层层水稻田、排排吊脚楼、悠悠拉拉渡,无不传递着历史的悠久,秀出独有的韵致。

清代易绍熙在《村居即事》中描绘了春夏之交怀化农村的景象:“蚕桑去了各耘田,春满平畴浪接天。叱犊声声归晚去,烟蓑雨笠傍云眠。”怀化雨季多在端午节前后,养蚕收茧后,农夫便趁雨季忙于耕田,片片水田在耕牛劳作下,水花溅起,恍如波浪与云天相接。直至傍晚,才赶着耕牛归家。佘模在《春步辰山》诗中,则写出了远归游子见到家乡春日田园景物的欣喜之情:“久为风尘客,初还景物新,老农耕新绿,重鸟唤重茵。未历他乡苦,安知故园春。晚来牛背笛,偏爱远归人。”归来但见家乡景物一新,绿色田园中耕作的老农,傍晚牛背上传来的笛声,都让他感到这是对归乡人的特别钟爱。

五溪与沅江两岸不乏规模较大的平坦田园,它们与滋润的江河为伴,随四季变换色彩,人们的生产内容与方式也呈多元化。清代土家族诗人彭支夏云:“吾族世居山溪,男女天足,耕云锄月,麻衣棉布,自给自足,崇奉多神,崇封马鬣,男女垂髻,昕夕作息,俨然自娱于山水之间。”耕作之余,他们怡然从事渔猎,田园滋养下的生活,何其惬意。

而那些沿山势起伏、随处可见的梯田,则展现了田园的另一种风貌。辰溪布村瑶乡梯田、溆浦花瑶山背梯田、新晃洞坡侗寨梯田等,蔚为壮观。古人利用天时地利,就势造田,代代耕耘,不经意间形成了梯田的韵律之美,田埂则成了艺术的镶边。一年四季,梯田景致各异:春来,秧苗为不规则的梯田抹上淡绿,生机勃发;夏至,稻田如铺开的绿毯,拾级而下,蔚为壮观;秋日,稻谷丰稔,黄澄澄的梯田宛如叠展的金册;冬季,雪花飘零,梯田似层层洁白地毯,明澄洁净……梯田之奇妙,在于四季炫示迥异的色彩与风景;其魅力,在于积淀了数千年农耕文明的独特遗产。

怀化之美,美在文史风情。

远古时期,怀化先民便在沅水及其上游的五溪沿岸“逐水而居”。怀化新晃发现的5-10万年前的旧石器时代遗址,被考古学家命名为“㵲水文化类群”;距今约7800年的“洪江高庙遗址”,出土了中国目前年代最早饰有凤鸟、兽面和八角星象等神像图案的白陶器,被称为“史上第一竹器工艺品”的竹蔑垫子以及水晶石等。这表明古代先民在开辟这片疆土时,已与华夏民族共同推动社会从蒙昧走向文明。

青铜冶炼是文明的重要标志。最迟在商周时期,怀化已开始冶铜。2800多年前的麻阳古铜矿遗址,以及怀化各地出土的战国编钟、錞于等青铜乐器,剑、矛、戈等青铜兵器,表明怀化是中国最早开采和冶炼铜矿的地区之一。秦代在大湘西设置“黔中郡”,辰州(今怀化沅陵)曾作为其郡治所在。为满足帝王追求长生之梦,秦汉时期怀化新晃等地已开采炼制“长生丹”的重要原料“朱砂”,因“辰锦砂最良”,晋代始称“朱砂”为“辰砂”。物产的丰富及历史原因,使怀化成为多民族聚居地,除汉、侗、苗、瑶、白、土家族外,尚有回、壮、满等30余个民族在此繁衍生息。不同的迁徙源流与发展历史,形成了“三里不同音,十里不同俗”的文化奇观。侗族别致的芦笙舞与对歌节、苗族高亢的鼓舞等,都充满浓郁的民族风情。“峒民参汉俗,溪女唱苗歌。溉种渔樵暇,悠悠卧薜萝”(薜萝,古指隐者或高士居所),正是怀化和平宁静时期美好情境的写照,也是多元共生文化形成的原因。

多元共生文化,在漫长历史中留下了无数神奇故事与传说。沅陵的“夸父山”演绎着“夸父追日”的神话;“龙舟竞渡”被认为起源于湘西,或许在屈原流放于此之前,此习俗已在五溪和沅水形成。为纪念东汉大将马援而建的数十座伏波庙,仿佛是行船放排者的守护神……无数故事传说,千百年来为人们所津津乐道。

多元共生文化,创意出古朴纯美的民族工艺。《后汉书·西南蛮夷传》载“武陵蛮织绩木皮,染以草,衣裳斑斓”。明清时“女勤手织,户多机声”,织物有蜡染、织锦、刺绣、挑花等。苗族、土家族、侗族妇女“喜银饰,发簪”“男女皆戴银耳环,尺围大。”竹藤编织品则精细美观,坚牢耐用,栩栩如生。

多元共生文化,催生了与自然巧妙融合的名镇山寨,衍生出风格迥异的建筑。沅陵的“龙兴讲寺”、黔阳古城、洪江古商城、历经数百年的窨子屋,侗族的鼓楼、风雨桥、吊脚楼,苗族的干栏式木楼、转角楼等,皆是了解怀化历史发展的活化石。这些在时代风雨中留存的建筑,是民俗风情的地标,也是怀化历史的年鉴。

多元共生文化,锻造了怀化人智慧、勤劳与勇敢不屈的性格,演绎了无数英勇传奇。千百年来,怀化人才辈出。近代革命史上,无产阶级革命家向警予、滕代远、粟裕等创立了不朽功勋;在文坛科苑,“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从此地走向成功,走出了席南华、赵政国、唐智勇等中国科学院院士……

历经时代变迁与现代洗礼,怀化的面貌已与古人笔下大相径庭。岁月淹没了五溪和沅江沿岸的许多码头,如云的樯橹稀疏难觅,风情独具的吊脚楼亦渐稀少。但怀化的大格局未变,仍在诉说古老往事。世代杂居于此的苗族、侗族、瑶族、土家族等少数民族的特殊生产生活方式、独特地理环境与独异文化,使得怀化依然风景如画,风情万种,仍有无数秘密值得探索。怀化,永远是个美妙的地方!怀化,是美丽中国的一个缩影。

(作者系怀化新晃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研究员,《中国高新科技》期刊社社长、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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