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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宝庆 |夏日的家园

排行榜 2025年10月27日 20:06 1 admin

文/朱宝庆

朱宝庆 |夏日的家园

董志塬


从天津回到西安后,我对大城市的生活有点厌腻,思乡之情便油然而生。

七月十三日中午,妻子送我和儿子上了发往西峰的汽车,一路上,酷暑骄阳,汗蒸车烤,我和儿子都盼着早点到家。下午六点钟,汽车爬上了我的家乡、黄土高原之首——董志塬,顿然风凉气爽,好象进入了秋的世界,汽车在林荫夹持的柏油路面上,也好象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跑得特别快。七点刚过,就到了西峰市区,车沿西郊公路前进,我很快看到公路西侧一片又高又密的树林环抱着一个陈旧的院落,在夕阳斜射下,半明半暗,……这就是我的家,我们到家啦!

走到大门外,院里就传出了狗吠声,父、母亲已闻声从房里出来,看见我们,高兴地叫着孙儿的名字,说:"爷爷整天说去西安看你哩,老是走不起来,想不到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我站在院里,被浓密的林木和艳丽的花草包围着,好像进到了世外桃源。

我们刚放下行包,父亲就忙着给孙儿钩杏子吃,我走出房门望着,两棵杏树在大门内分东西立着,肥大的叶子里,稀疏地闪烁着一点一点金色的光亮,杏子已快卸完了。窗台和房檐台上,晒晾着脱核的杏肉和熏制过的黄花菜,半湿半干,散发着甜香的气味。晚上,母亲做了面条给我们吃,还从院里摘了一条黄瓜切了给我打佐饭,我又有一年没有尝到家乡产的黄瓜了,夹一筷头放进口里,真是清香甜脆。这种淡黄色的黄瓜,比天津、西安那种深绿色的黄瓜好吃多了。

桌上还放了一碗臊子肉丁,除了我再没有人吃,我奇怪地问"你们怎么不吃?""现在家里没人想吃肉了,做的臊子都快放坏了。"父亲解释说。我不禁想起了一件童年的往事:一九六 O 年,父亲从路上拣回一头死去的小猪,半夜悄悄地煮在锅里,我醒来喊着要吃肉,父亲急捂住我的嘴,怕外人听见。现在居然放着精肉没人想吃了。夜幕降落后,院里花木一色,只是浓淡不同,在星光的映照下,竟成了一幅令人陶醉的水墨画。

在炎热的西安已几天睡不好觉了。凉榻不觉晓,处处闻啼鸟。我被吵醒时,窗外的树梢上已经涂上金色的朝辉。我洗过脸,开始细细地观赏院里的花木。整个的院子,像是用十二色的丝线织成的一般。细细的椽子横架起两道篱笆,篱笆上下缠满了旱莲,桔红色的花朵一大片一大片的,像天空的红霞落到地下一般。篱笆里面是十数棵大丽菊围成的花墙,与我一般高低,绿叶繁茂,彩球大的花朵有紫红的、桃红的、朱红的、深红的、淡黄的和雪白的,一朵接一朵,像是一群穿着绿裙子、戴着彩色礼帽的少女,在晨风中翩翩欲起。篱笆外围是一行高高的葵花,团扇般的叶子扶着硕大的花盘,青青的杆子上缠绕着深紫色的牵牛,一个个小喇叭向上噘着嘴儿。宽大的葵叶上还透映着其他花木的影子,逆着阳光望去,透光的花瓣儿和叶子像霓虹灯一样鲜亮。在花园中间,白嫩粗壮的黄瓜躺在五角叶底下,青色的番茄倒挂在小树上,风仙花虽以奇艳取胜,但在周围的庞然大物威胁下,显得藐小单薄。花园西侧和北侧,是七棵果树,有苹果、香蕉梨、莱阳梨等,果子已有拳头大小,稀疏均匀地分布在树上,听说今年天旱,落果较多,所以不如往年繁密。我正看得出奇,父亲从大门外进来,我指着门外高大的砖垛问:"买这么多的砖干什么用?"

"准备盖七、八间房子。前几年养牛卖奶,现在我和你妈都老了,做不动了,光吃积蓄几年就完了,不如盖几间房子找点事干。""盖房子,墙周围的大树就保不住了?"

"是啊!过去有巴掌大一块地都挖了种粮食,后来粮食不紧了,才种点树木花草,二十年,长这样大的树不容易呀。这两年人们有了钱,都忙着盖房子,周围的新房越来越多,树木和庄稼地却比以前少了。"

公路以西,只有我的家是座老庄子,院墙上生满了黛色的苔绒,墙四周都是参天大树,有白杨、洋槐、楸、桑等。当太阳升上房顶的时候,树上便鸟语大喧。我的注意力被引向树上,在枝叶隐处,鸟儿多得集会的一般,声调清婉的有黄莺、伯劳,音质宏厚的有斑鸠、戴胜,嘴巧舌快的有朱雀、麻雀等,竞亮争响,汇成一片交响乐。这片类似于"躁音"的声响,反倒给人一种安静闲适的感觉。只是高空的燕子,由于距离太远,听不到叫声。

早饭前,母亲去门外折黄花。小路两旁是两行小杨树和一片小桐林,树下是几行黄花,长长的花蕾油黄蜡亮,宛如仙子的玉指,翘起在绿色的细茎上,一丛丛茂密的叶子象公鸡尾巴扎在地下。这是本地盛产之物,每天拣最长的花蕾采网,用蒸气熏制后晾干,就是海内外知名的金针菜。

前些年,我的家是野外的一个独立院落,现在城市扩建,南北已耸起一幢幢高楼大厦,这些不速之客,围踞着我们的小庄园虎视眈眈,像是要很快撕食掉这一小块绿色的生命。看看这些高大的建筑物,我的心不禁生出一种恐怖感和惜绿之情。可怕的人类,给自己留点呼吸新鲜空气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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