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榜文章正文

我退休52岁,找个48岁农村光棍,洞房夜他的一个举动,我泪流不止

排行榜 2025年11月05日 05:45 1 admin

我叫林慧,今年52岁。

我退休52岁,找个48岁农村光棍,洞房夜他的一个举动,我泪流不止

一个刚刚拿到退休证,时间多得发慌,心里空得长草的女人。

我在纺织厂干了一辈子,从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学徒工,熬到车间里人人见了都要喊一声“林姐”的主任。

退休那天,厂长亲自把大红本本递到我手上,说了一堆“辛苦了”、“贡献了青春”的客套话。

我笑着,眼泪却差点掉下来。

不是舍不得,是茫然。

就像一匹拉了一辈子磨的驴,突然被解开了缰绳,告诉你,你可以去吃草了,去撒欢了。

可我站在原地,除了转圈,已经不知道该往哪儿跑了。

我的生活,简单得像一张白纸。

前夫在我三十多岁的时候就跟一个更年轻的女人跑了,留下一个女儿佳佳和我。

我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把佳佳拉扯大,供她读完大学,看着她在大城市里扎了根,结了婚。

现在,我退休了,任务完成了。

佳佳每个星期都会给我打电话,嘘寒问暖,劝我多出去走走,跳跳广场舞,报个老年大学。

我知道她是好意。

可我不想。

那些广场舞的音乐吵得我头疼,老年大学里的课程又让我觉得像在完成新的KPI。

我只想静静。

可一个人在空荡荡的两居室里,静得能听见冰箱启动的嗡嗡声,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又一声,敲在空虚上。

太可怕了。

有一天,我在手机上刷短视频,大数据给我推送了一个相亲直播间。

主播唾沫横飞地介绍着一个个嘉宾。

“三号男嘉宾,庚德生,48岁,农村户口,未婚,无不良嗜好,会种地,会养猪,想找个踏实本分的女人过日子!”

屏幕里出现一个男人,黑,瘦,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外套,对着镜头,局促地搓着手,咧开嘴笑了一下,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

弹幕里一片嘲讽。

“这条件还敢上直播?”

“哪个女人瞎了眼会看上他?”

“估计是想找个免费保姆吧。”

我看着那个男人的脸,那双眼睛,清澈,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胆怯。

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我给主播刷了个小礼物,发了条私信。

“我想了解一下三号男嘉宾。”

我的生活,就是从这条私信开始,拐进了一条我从未设想过的土路。

我和庚德生加上了微信。

他的头像是系统默认的风景图,朋友圈一片空白。

我发了个“你好”过去,等了半个小时,他才回过来两个字。

“你好。”

我有点想笑,这人,是刚通网吗?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大多时候是我问,他答。

“你平时都干些什么呀?”

“种地,喂猪,上山砍柴。”

“有什么爱好吗?”

“……算不上爱好,喜欢听听收音机里的戏。”

“你为什么一直没结婚呢?”

这个问题发出去,他沉默了更久。

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了,准备放下手机去拖地。

屏幕亮了。

“以前家里穷,要照顾我妈,耽误了。”

短短一句话,我却好像看到了他大半辈子的辛劳和无奈。

我对他,有了一丝好奇,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

周末,我跟女儿佳佳视频,旁敲侧击地提了一句。

“佳佳,你说,妈要是再找个老伴儿,你支持不?”

佳佳正在敷面膜,闻言差点把手机扔了。

“妈!你说什么呢?你疯啦?你这个年纪还折腾什么?我爸当年那么对你,你还没受够男人的苦?”

她的话像一把锥子,扎在我心上。

是啊,我还没受够吗?

当年王建国卷着家里所有的积蓄,跟着那个女人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抱着年幼的佳佳,哭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那种被掏空、被背叛的绝望,我以为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不一样的。”我小声辩解。

“有什么不一样的?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妈,你听我的,安安生生养老,我还能缺你吃缺你穿了?你要是觉得闷,就来我这儿住,我给你报个最高档的旅游团,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我没再说话。

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

可她不懂,我缺的不是钱,不是旅游,不是那些浮在表面的热闹。

我缺的,是一个能在我起夜时,帮我递杯温水的人。

是一个能在我看着电视睡着时,给我搭条毯子的人。

是一个能在我炒菜多放了盐时,一边抱怨“齁咸”一边把菜吃完的人。

我缺的,是人间烟火。

挂了电话,我看着庚德生黑漆漆的头像,发了条信息。

“下周末,我去你那儿看看,方便吗?”

他几乎是秒回。

“方便。”

隔着屏幕,我仿佛都能看到他那副受宠若惊的局促模样。

我坐了两个小时的长途汽车,又转了一个小时的城乡小巴,下车的时候,腿都麻了。

庚德生早早等在车站。

他还是穿着那件蓝外套,脚上的解放鞋沾满了泥。

看到我,他紧张得又开始搓手,黝黑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林,林姐……”

“叫我林慧吧。”我笑了笑,想缓和一下气氛。

他家的路是土路,坑坑洼洼。

我穿着一双带跟的小皮鞋,走得歪歪扭扭。

他几次想伸手扶我,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只是默默地走在我前面,把一些大点的石子踢到路边。

这个细节,让我心里微微一动。

他家是个典型的农村院落,泥墙,石棉瓦的屋顶。

院子扫得很干净,几只老母鸡在角落里悠闲地啄食。

屋里光线有点暗,但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

一张八仙桌,几条长板凳,墙上贴着一张褪了色的毛主席画像。

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柴火味和泥土的清新。

“你坐,你坐,我给你倒水。”

他手忙脚乱地从一个暖水瓶里倒了杯水给我,用的是一个带大红喜字的搪瓷缸子。

我捧着温热的缸子,打量着这个家徒四壁,却又异常干净的屋子。

这就是他生活了四十八年的地方。

中午,他要做饭。

我跟着进了厨房。

那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简陋的厨房。

一个用砖头垒起来的土灶,一口大黑锅。

墙被熏得漆黑。

他有些不好意思,“烟大,你出去等吧。”

我没动,看着他熟练地添柴,烧火,切菜。

他的刀工很好,土豆丝切得又细又匀。

案板上只有一小块猪肉,他小心翼翼地切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用油纸包好,放进一个吊在房梁上的篮子里。

“中午就我们俩,吃不了多少。”他解释道。

我心里一酸。

我知道,那半块肉,可能是他准备吃好几天的。

饭菜很简单,一个炒土豆丝,一个白菜炖豆腐,还有一碗泛着油花的肉片汤。

他一个劲儿地给我夹肉。

“你吃,你吃,城里来的,吃不惯我们这儿的粗茶淡饭。”

我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肉片,再看看他碗里清汤寡水的白菜豆腐,鼻子有点发堵。

“你也吃啊。”我夹了一筷子肉到他碗里。

他愣了一下,黝黑的脸又红了,埋着头,大口地扒着饭,没再说话。

那天下午,他带着我,在他家屋后那片地里转了转。

他指着一片绿油油的菜地,告诉我,这是菠菜,那是萝卜。

他指着远处的山,告诉我,春天的时候,山上的野花都开了,好看得很。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有光。

那是一种扎根于土地的,踏实而满足的光芒。

临走的时候,他从鸡窝里掏了十几个还带着温度的鸡蛋,又从地里拔了一捆新鲜的菠菜,用一个蛇皮袋装好,非要我带上。

“自己家养的,没喂饲料,你拿回去给,给佳佳尝尝。”

他连我女儿的名字都记住了。

我提着沉甸甸的袋子,坐在回城的车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田野,心里五味杂陈。

我决定了。

我要嫁给他。

这个决定,像一颗炸雷,在我小小的家庭里炸开了锅。

佳佳在电话那头尖叫。

“妈!你是不是被骗了?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一个农村的光棍,要钱没钱,要房没房,图你什么?不就图你的退休金,图你给他当牛做马吗?”

“他不是那样的人。”我的声音很小,但很坚定。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才见了他一面!妈,我求你了,你别犯傻行不行?你要是嫁过去,你那些老同事,老邻居,怎么看你?我以后怎么跟人说?说我妈一个退休主任,嫁给了一个农村种地的?”

佳佳的话,句句戳心。

是啊,面子。

我在厂里当了一辈子“林主任”,习惯了被人高看一眼。

嫁给庚德生,就意味着我要放弃这一切,去过一种截然不同的,在别人看来是“往下走”的生活。

我犹豫了。

那几天,我彻夜难眠。

一边是女儿声泪俱下的劝阻和对未来“丢脸”的恐惧。

一边是庚德生那张质朴的脸,和他给我夹肉时笨拙的样子。

我打开手机,想跟他说,要不我们就算了吧。

却看到他发来的一张照片。

是他家院子里的一棵石榴树,开花了,火红火红的。

照片下面配了一行字。

“花开了。”

就这三个字,像一股暖流,瞬间击溃了我所有的防线。

我回了他一句。

“等石榴熟了,我来摘。”

我们的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没有彩礼,没有三金,没有像样的婚礼。

我只是把我的退休手续、社保关系,一股脑转到了他所在的那个小镇上。

然后,我收拾了两个大皮箱,告别了我住了几十年的家,告别了那些熟悉又疏远的邻居,再一次坐上了那趟开往乡下的长途汽车。

佳佳到底还是没来送我。

她只在微信上给我转了一大笔钱,留言说:“妈,这是我最后一次劝你。钱你拿着,万一……我是说万一,在那边过不下去了,随时回来,家里永远有你的房间。”

我看着那串数字,点了退还。

然后我回她:“佳佳,妈不是去受苦的。妈是去找日子过的。”

是的,找日子过。

不是混日子,不是熬日子,是踏踏实实地,过日子。

到了庚德生家,村里来看热闹的人,把小小的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那些探究的、好奇的、带着一丝嘲弄的眼神,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

我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

“瞧,就是这个城里女人,听说还是个干部呢。”

“啧啧,放着城里的福不享,跑到我们这穷乡僻壤来,图啥呀?”

“还能图啥,老庚走了大运了呗,白捡一个有退休金的老婆。”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了肉里。

庚德生挡在我身前,对着人群,闷声闷气地吼了一句。

“看啥看!有啥好看的!都回去!”

人群讪笑着散开了。

他转过身,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愧疚。

“林慧,让你受委屈了。”

我摇摇头,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没事,我不在乎。”

怎么可能不在乎。

我的心,像被泡在又酸又涩的苦水里。

为了迎接我,他把家里重新粉刷了一遍,虽然还是那间泥瓦房,但墙壁白得晃眼。

他还买了一张新床,红色的雕花木床,上面铺着崭新的龙凤呈祥的被褥。

我知道,这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积蓄。

晚上,几个跟他关系好的邻居过来吃了顿饭,就算是我们的婚宴了。

大家喝了点酒,说了些祝福的话,闹哄哄的。

我坐在他身边,看着他被灌得满脸通红,不停地跟人说着“谢谢,谢谢”。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这一切,好像也挺真实的。

比我以前参加过的那些,在星级酒店里举办的,人人衣着光鲜,说着场面话的婚宴,要真实得多。

夜深了,客人都走了。

庚德生收拾完碗筷,把院子门插上。

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那张崭新的大红床上,只亮着一盏昏黄的灯泡。

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我坐在床边,心跳得像打鼓。

说实话,我紧张。

我和王建国离婚后,过了将近二十年的无性生活。

对于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我既陌生,又恐惧。

庚德生呢?他一个四十八岁的光棍,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

他会怎么想?会怎么做?

我不敢看他,只能低着头,绞着自己的衣角。

他走过来,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酒气和烟草味。

他在我身边坐下,床板发出一声轻微的“咯吱”声。

我感觉我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屋子里静得可怕。

我甚至能听到他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我心里开始胡思乱想。

他是不是后悔了?

他是不是觉得我一个52岁的老女人,皮肤松弛,身材走样,让他提不起任何兴趣?

还是说,他跟那些村民想的一样,娶我,真的只是为了我的退休金?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屈辱,难堪,失望,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我早该想到的。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哪有什么不图你什么的爱情,尤其是在我们这个年纪。

我咬了咬嘴唇,决定打破这令人窒身息的沉默。

就算是最坏的结果,我也要亲耳听到。

我抬起头,正准备开口。

“那个……”

“那个……”

我们俩竟然同时说话了。

我愣住了。

他黝黑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更加局促不安。

“你先说。”他赶紧道。

我深吸一口气,把心一横,豁出去了。

“庚德生,我们把话说开了吧。你娶我,到底图什么?你要是图我的钱,你明说。我的退休金,每个月有四千多,在这个地方,足够我们俩过得很好。我……”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被误解的急切和委屈。

“我不是图你的钱!”

他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手不停地搓着。

“林慧,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是个城里人,还是个干部,有文化,有见识。我呢?我就是个土里刨食的农民,大字不识一箩筐,身上总是一股汗臭味。”

“我做梦都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会愿意嫁给我。”

“村里人都说我走了狗屎运,说我图你的钱。我听了,我心里难受!”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我就是想找个人,好好过日子。天黑了,家里有盏灯亮着。吃饭的时候,桌对面有个人。生病了,有个人能给递杯水。我……我就想过那样的日子。”

他说得很慢,很笨拙,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心里掏出来的。

我看着他,眼眶一下子就热了。

原来,他跟我一样。

我们都是在茫茫人海里,寻找那一点点人间烟火的孤独的人。

他停下脚步,重新在我身边坐下。

这一次,他没有再犹豫,而是伸出那双粗糙的,满是老茧的手,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掌很热,很干燥,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林慧,”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知道,你刚来,不习惯。我……我也紧张。我这辈子,没跟女人这么近过。”

我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我……我怕我笨手笨脚的,弄疼你,让你不舒服。”

他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今晚,你就安心睡。我……我去外屋睡。”

说完,他像是怕我反悔似的,拿起炕头的一床旧被子,逃也似的就往外走。

我看着他有些踉跄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个男人,这个被所有人认为是图我钱、图我身子的男人,在这个属于我们的新婚之夜,想的却是怕弄疼我,怕我不习惯。

他宁愿自己去睡冰冷的外屋,也要给我一份尊重和体谅。

我坐在那张大红色的婚床上,一个人,久久没有动弹。

夜里,我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了。

我睁开眼,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看到一个黑影在床边蠕动。

我吓了一跳,刚要喊出声。

那个黑影开口了,是庚德生的声音,压得极低。

“是我,林慧,别怕。”

我松了口气,“你怎么进来了?大半夜不睡觉,干什么呢?”

他没说话,只是继续他手上的动作。

我仔细一看,才发现,他正拿着一块布,小心翼翼地,在床脚下塞着什么。

“你干嘛呢?”我更奇怪了。

“这床……有点不平,我怕你睡着不舒服,翻身的时候会响。”他小声说,“我找了点旧布,把它垫平了。”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

这张床,是他新买的。

他自己都没舍得睡,却在半夜偷偷溜进来,只是为了把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瑕疵给修正了,怕影响我睡觉。

他弄好之后,又蹑手蹑脚地准备离开。

“外面冷,你回来睡吧。”我终于开口了。

他的脚步顿住了。

“我……我打呼噜,怕吵着你。”

“我不怕吵。”我说,“床这么大,睡得下两个人。”

他犹豫了很久,才慢慢地走回来,在我身边躺下,身体绷得像一块石头,离我隔着一尺远。

我能感觉到他的紧张。

我往他那边挪了挪,主动把手伸过去,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在微凉的夜里,依然那么滚烫。

那一夜,我们什么都没做。

只是静静地躺着,手握着手,听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身边了。

厨房里传来“噼里啪啦”的烧柴声。

我穿好衣服走出去,看到他正蹲在灶膛前,往里添柴火。

灶上的大锅里,冒着腾腾的热气。

“醒啦?快去洗脸,我熬了小米粥。”他回头冲我笑,牙齿在晨光里显得格外白。

我看着他的笑脸,突然觉得,这乡下的清晨,这简陋的厨房,这呛人的柴火味,一切都变得那么生动,那么可爱。

婚后的日子,平淡,琐碎,却也充满了意想不到的“磨合”。

我做的第一顿饭,就差点把厨房点了。

我用惯了煤气灶,根本掌握不好土灶的火候,火一下子蹿得老高,把锅里的油给点着了。

我吓得尖叫,庚德生从院子里冲进来,一把抢过我手里的锅盖,迅速盖在锅上,火才灭了。

我看着他被熏得漆黑的脸,吓得腿都软了。

他没骂我,只是叹了口气。

“跟你说了我来弄,你非要逞能。”

然后,他默默地把锅刷干净,重新倒油,炒菜,整个过程一言不发。

我站在一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心里又委屈又难过。

这就是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吗?

我以为的田园牧歌,其实是连火都生不好的狼狈。

吃饭的时候,气氛很沉闷。

我没什么胃口,扒了两口饭就放下了筷子。

他看了我一眼,突然给我夹了一筷子青菜。

“尝尝这个,我自己种的,甜。”

我愣愣地看着他。

“别想那么多了。”他说,“城里的东西跟咱这儿不一样,你慢慢学,总会习惯的。以后烧火这种粗活,我来干,你就在旁边看着就行。”

我的眼泪,差点就掉进碗里。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却总是在用最朴实的行动,包容我所有的笨拙和不适。

还有洗衣服。

我把我们俩的衣服扔进一个大盆里,倒了半瓶洗衣液,搓了半天,泡泡多得快要溢出来。

等我端着盆去院子里的水井旁准备清洗时,傻眼了。

没有水龙头,只有一个辘轳。

我学着他的样子,把水桶扔下去,使出吃奶的劲儿摇那个辘轳,结果摇了半天,水桶在井里晃晃悠悠,就是打不上水。

最后还是他看不下去了,过来三下五除二就摇上来一桶清冽的井水。

他看着我那一盆“泡泡山”,哭笑不得。

“你这是洗衣服,还是做买卖的?”

他一边说,一边重新打了好几桶水,把那些衣服来来回回漂洗了四五遍,才算干净。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让我洗衣服了。

每天早上,他都把换下来的脏衣服,连同我的,一起拿去洗了,晾在院子里的竹竿上。

我看着那些在阳光下飘荡的衣物,男人的,女人的,混在一起,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踏实感。

这就是过日子吧。

我开始尝试着融入这里的生活。

我跟着他下地,他干活,我就在田埂上坐着,给他递水,递毛巾。

我看他熟练地除草,施肥,看着那些庄稼在他手里,一天天茁壮成长。

我开始能分清韭菜和麦苗,开始认识那些我以前只在菜市场见过的蔬菜,它们在土里最原始的样子。

村里的女人有时候会聚在村口的大槐树下,一边做针线活,一边聊天。

我一开始不敢过去,怕听她们说闲话。

后来,庚德生鼓励我。

“去吧,跟她们说说话,别总一个人闷在家里。”

我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她们看到我,果然安静了一下,眼神里还是带着审视。

一个叫桂芬嫂子的快人快语,直接问我:“林姐,你在城里退休金那么高,干嘛非要嫁到我们这山沟沟里来啊?”

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怎么回答。

我笑了笑,说:“城里是好,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但太吵了。我这辈子,就没睡过几个安稳觉。到了这儿,晚上静悄悄的,听着外面的虫叫,我睡得特别香。”

我又说:“而且,你们这儿空气好,水好,吃的菜都是自己种的,没农药。我以前在城里,三天两头感冒,来了这几个月,一次都没病过。”

我说的是实话。

我的睡眠质量确实好了很多,以前的那些头疼脑热的毛病,也都不见了。

她们听了,将信将疑,但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

“那倒是,我们这儿山好水好,就是穷了点。”

“林姐,你可真会说话。”

慢慢地,她们开始接纳我。

她们会教我怎么纳鞋底,怎么用野菜包饺子。

我也会给她们讲城里的新鲜事,教她们怎么用智能手机看天气预报,怎么在网上买东西。

我发现,她们其实并不坏,只是见识少了一些,说话直了一些。

剥开那层粗糙的外壳,里面都是一颗颗善良、朴实的心。

我和庚德生的日子,就像院子里那条缓缓流淌的小溪,平静,安宁。

我们很少吵架。

他脾气好,或者说,他根本就不会吵架。

每次我因为什么事发了火,冲他嚷嚷,他都不说话,就那么看着我。

等我发泄完了,他才默默地去做事,或者给我倒杯水。

搞得我每次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自己都觉得没劲。

有一次,我因为佳佳在电话里又跟我闹别扭,心情特别差,就冲他发火。

“你看看你这个家,什么都没有!连个洗衣机都没有,电视还是个老古董!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跟你!”

话说出口,我就后悔了。

我知道这话有多伤人。

他愣在那里,脸涨得通红,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他只是低着头,说了一句:“对不起。”

然后就转身出去了。

那天晚上,他很晚才回来。

我以为他生我气了,心里七上八下的。

结果,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存折,递给我。

“这里面有五千块钱,是我攒了准备修房顶的。你明天去镇上,看中哪个洗衣机,就买了吧。”

我看着那个皱巴巴的存折,上面的每一笔,都是几十、一百地存进去的。

我可以想象,他是怎么一分一分地,从牙缝里省下这些钱的。

我的眼泪,瞬间就决堤了。

我抱着他,哭得泣不成声。

“我不要洗衣机,我什么都不要!我就是混蛋,我说胡话,你别当真!”

他笨拙地拍着我的背,像是在安慰一个孩子。

“不哭了,不哭了。我知道你心里委屈。跟着我,让你受苦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对他说过一句重话。

我知道,我不能再伤害这个,把心都掏给了我的男人。

转眼,就到了秋天。

院子里的石榴树上,挂满了一个个红彤彤的石榴,笑得咧开了嘴。

庚德生摘了一个最大的,擦干净了,递给我。

“熟了,你尝尝,甜。”

我剥开石榴,晶莹剔透的石榴籽像一颗颗红宝石。

我捏了一颗放进嘴里。

真甜啊。

从心里,一直甜到指尖。

佳佳还是来了。

在一个周末的下午,一辆网约车停在了我们家门口。

她穿着一身名牌,踩着高跟鞋,看着我们这个泥土院子,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妈,你就是住在这种地方?”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嫌弃。

庚德生正在院子里劈柴,看到她,赶紧放下斧子,在身上擦了擦手,迎上去。

“是……是佳佳吧?快,快进屋坐。”

佳佳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径直走进屋里。

她像个来视察的领导,把屋里屋外都巡视了一遍。

当她看到那个土灶台,和墙角堆着的柴火时,她的脸色更难看了。

“妈,你现在每天就用这个做饭?”

“嗯。”我点点头。

“你每天就睡在这张床上?”她指着我们的婚床。

“对啊。”

“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你这是过的什么日子!你这是在自虐!”

她转头,怒视着庚德生。

“我妈有高血压,有风湿,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让她住在这种四面漏风的破房子里?让她吃这种没油没水的饭菜?你安的什么心!”

庚德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想解释什么,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看不下去了。

“佳佳!你怎么说话呢!这是我的家,庚德生是我的丈夫,你说话客气点!”

“家?丈夫?”佳佳冷笑一声,“妈,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他就是个农民!他能给你什么?他除了会种地,还会干什么?你看看他,浑身上下,哪一点配得上你?”

“他配不上我,谁配得上?你那个只会花言巧语,最后卷走所有钱跟小三跑了的亲爹吗?”

我被她气昏了头,口不择言。

“你!”佳佳的脸瞬间白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知道,我戳到了她心里最深的痛处。

从小到大,父亲的缺席,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气氛,降到了冰点。

最后,还是庚德生打破了沉默。

他走到佳佳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佳佳,我知道,你担心你妈。是我不好,我没本事,让你妈跟着我受委屈了。”

“但是,请你相信我,我是真心想跟她好好过日子的。我会用我这条命,对她好。”

他的声音,沙哑,却无比真诚。

佳佳愣住了。

她大概从来没见过,一个长辈,会这样低声下气地跟她说话。

那天晚上,我留佳佳住下。

她一百个不情愿,但天色已晚,她也只能留下。

晚饭,庚德生拿出了他准备过年才舍得吃的腊肉,炒了一大盘。

他还特意去邻居家,借了一瓶好酒。

饭桌上,他不停地给佳佳夹菜。

“佳佳,你尝尝这个,这是我自己熏的腊肉,香得很。”

“佳佳,多吃点,你太瘦了。”

佳佳一直板着脸,不怎么动筷子。

吃完饭,庚德生要去收拾碗筷。

我拉住他,“今天我来吧。”

我把佳佳也叫进了厨房。

厨房里,我一边洗碗,一边对佳佳说:“佳佳,我知道你觉得妈委屈了。但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不是过给别人看的。”

“我在城里那套房子,亮亮堂堂,什么家电都有。可我一个人守着那个空房子,心里是冷的。”

“在这里,房子是破了点,但每天早上,我都能在饭香味里醒来。晚上,有人陪我说话。下雨了,有人提醒我收衣服。我心里,是暖的。”

“你爸当年,嘴上说得多好听?他说要让我过上好日子,结果呢?庚德生,他嘴笨,不会说话,但他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我。”

我指了指灶台上那半块用油纸包着的腊肉。

“这腊肉,是他准备过年吃的。你来了,他全拿出来了。”

“你来的路上,那条路坑坑洼洼的,不好走吧?前几天,他一个人,拉了一板车的石子,把那些坑都给填平了。他说,怕你开车来,把车胎颠坏了。”

“佳佳,一个人对你好不好,不是看他说了什么,是看他做了什么。”

佳佳低着头,沉默了。

我看到,有眼泪,从她脸上滑落,掉进了水池里。

那天晚上,我让佳佳跟我睡,让庚德生去外屋挤一挤。

躺在床上,佳佳抱着我,像小时候一样。

“妈,对不起。”她小声说。

“傻孩子,跟妈说什么对不起。”我拍着她的背。

“妈,他……他对你真的好吗?”

“好。”我毫不犹豫地说,“他是我这辈子,遇到的,对我最好的男人。”

佳佳没再说话,只是把头埋在我怀里,肩膀微微耸动。

第二天,佳佳要走了。

临走前,她把庚德生拉到一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我只看到,庚德生一个劲儿地点头,眼眶红红的。

然后,佳佳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塞到庚德生手里。

庚德生拼命推辞。

“佳佳,这使不得,我不能要你的钱!”

“这不是给你的!”佳佳的声音还有点硬邦邦的,“这是给我妈的!密码是她的生日。你们要修房子,要买家电,都从这里面拿。别让我妈再跟着你受苦了!不然,我随时会把她接走!”

说完,她转身就上了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庚德生拿着那张银行卡,手足无措地看着我。

“林慧,这……”

我走过去,从他手里拿过卡,放进我的口袋。

“她给你,你就拿着。这是她的一片心意。”我笑着说,“看来,我们家很快就能用上洗衣机了。”

他看着我,也憨憨地笑了。

阳光下,他脸上的皱纹,都像是舒展开了。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但又无比熨帖地过着。

我们用佳佳给的钱,把屋顶的石棉瓦换成了红色的琉璃瓦,还把院墙也重新砌了。

我们买了新的洗衣机,新的大彩电,甚至还装了热水器。

每次洗完热水澡,我都觉得幸福得像是活在梦里。

庚德生学会了用微信。

他开始发朋友圈了。

第一条朋友圈,是他拍的一桌子菜,是我做的。

配文是:“媳妇做的饭,香!”

下面一堆村民点赞评论,都是“老庚有福气”之类的话。

他拿着手机,给我看那些评论,笑得像个孩子。

我也开始在我的朋友圈,分享我的乡村生活。

我拍清晨带露珠的蔬菜,拍院子里晒太阳的猫,拍庚德生在田里劳作的背影。

我以前那些同事、朋友,一开始都是震惊。

“林姐,你真去农村了?”

“天哪,这日子你能过得惯?”

慢慢地,评论的风向变了。

“林姐,你这生活也太惬意了吧!真正的田园生活啊!”

“这菜看着就新鲜,羡慕了!”

“林姐夫看起来好踏实啊,你真有福气。”

我看着这些评论,笑了。

是啊,幸福不幸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我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

只要我自己觉得幸福,就够了。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我和庚德生结婚快一年了。

那天,是我们的结婚一周年纪念日。

其实,我们俩都没记着。

还是佳佳打来电话提醒我,还给我们订了一个大蛋糕,让镇上的蛋糕店送过来。

晚上,我炒了几个好菜。

庚德生破天荒地,没喝酒。

我们俩,就着昏黄的灯光,吃着蛋糕。

“林慧,”他突然很认真地看着我,“嫁给我,你后悔过吗?”

我放下叉子,也认真地看着他。

“庚德生,我问你,如果我当初没嫁给你,你现在会是什么样?”

他想了想,说:“还是跟以前一样呗。一个人种地,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守着这个破院子,等着老死。”

“那我呢?”我说,“如果我没嫁给你,我也会跟以前一样。一个人守着那个空房子,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着电视睡着,等着老死。”

“我们俩,就像两根孤零零的柴火,扔在世界的两个角落,只能自己燃烧,自己熄灭。”

“但是现在,”我握住他的手,“我们俩,被命运捆在了一起。我们可以互相取暖,把日子烧得旺旺的。”

“所以,我不后悔。我只后悔,没有早点遇到你。”

他的眼圈,又红了。

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所有的情绪,都写在了眼睛里。

他没说话,只是站起身,走进了里屋。

我以为他又是去拿那个存折,或者什么别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他出来了。

手里,捧着一个木盆。

盆里,是满满一盆热水,还冒着热气。

他把木盆放在我脚下,然后,蹲了下来。

他抬头看着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林慧,我……我没啥本事,也不会说好听的话。这一年,辛苦你了。”

“我……我想给你洗洗脚。”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洗脚?

他要给我洗脚?

我长这么大,除了我妈在我小时候给我洗过脚,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就算是王建国,在和我最浓情蜜意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举动。

“你……你干什么!快起来!”我慌乱地想把脚缩回来。

他却一把抓住了我的脚踝。

他的手,那么有力,那么温暖。

“别动。”他轻声说,“就让我给你洗一次。”

他脱下我的鞋,我的袜子,把我那双因为常年站立而有些变形的脚,轻轻地放进了热水里。

水温刚刚好。

一股暖流,从脚底,瞬间传遍全身。

他蹲在地上,那么高大的一个男人,那么卑微地蹲在我的脚下。

他低下头,用他那双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仔細地,揉搓着我的每一根脚趾,我的脚心,我的脚跟。

他的动作,那么轻,那么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

仿佛他捧着的,不是一双普通女人的脚,而是一件稀世珍宝。

我看着他花白的头顶,看着他专注而认真的侧脸。

我的视线,开始模糊。

我想到我这一生。

我想到我那个薄情寡义的前夫,想到我一个人拉扯女儿的艰辛,想到我在工厂里受过的委屈,想到我退休后那段空虚迷茫的日子。

我这辈子,要强了一辈子,也辛苦了一辈子。

我以为,我的下半生,就会那么孤零零地,在寂寞里终结。

可是,我遇到了他。

这个男人,他没给我买过一束花,没对我说过一句“我爱你”。

他给我的,是一碗热腾腾的粥,是一件晾干的衣,是一条被填平的路,是一个温暖的家。

现在,他蹲在我的脚下,用他最笨拙,也最真诚的方式,告诉我,他心疼我。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一滴,两滴,大颗大颗地,砸下来,掉进那盆热水里,溅起一圈圈涟漪。

我哭了。

不是委屈,不是难过。

是一种被爱,被珍惜,被妥帖安放的,巨大的幸福感。

我捂着嘴,不想让自己哭出声,可那呜咽声,还是从指缝里,一声一声地溢了出来。

庚德生听到我的哭声,抬起头,慌了神。

“林慧,怎么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我摇着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不是……不是……”

我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那……那是水太烫了?”

我还是摇头。

他彻底没辙了,手足无措地看着我,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你……你别哭啊,你一哭,我……我这心里就跟猫抓似的。”

我看着他那副焦急又无助的样子,“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

我这一哭一笑,把他彻底搞蒙了。

“你这……到底是咋了嘛?”

我伸出手,擦了擦眼泪,也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珠。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郑重地告诉他。

“庚德生,我爱你。”

他整个人,都石化了。

他呆呆地看着我,嘴巴微微张着,好像没听懂我在说什么。

过了好半天,他的脸,从脖子根,一直红到了耳尖。

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纯粹的,少年般的羞赧。

他低下头,不敢再看我,只是用更轻的力道,继续给我洗着脚。

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只有水声,和我们俩,此起彼伏的心跳声。

我知道,他听懂了。

我也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们俩这辈子,就再也分不开了。

我们的根,已经紧紧地,盘绕在了一起,扎进了这片朴实的土地里。

未来的日子,还很长。

我们可能会生病,会衰老,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

但是,我再也不怕了。

因为我知道,无论发生什么,都会有这么一个人,在我身边。

他会给我端来一碗热粥,会为我披上一件衣裳,会在我哭泣的时候,手足无措地安慰我。

他会蹲下身,用他那双粗糙的大手,温暖我冰冷的脚。

这就够了。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辈子,能遇到一个这样把你放在心尖上疼的人。

夫复何求。

发表评论

醉苍生 Copyright © 2013-2024 醉苍生.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